苏老沉默数秒，讪讪一笑，叹了口气。
“你小子，就是太聪明，身体确实不太好，六年前，查出点小毛病，根治不了，加上年纪大了，只能慢慢调养。”
说完，很是坦然，反倒宽慰起来。
“你也甭担心，年中换届，最多两三年，工作交接好也就该退了，到时候，无事一身轻，肯定有所改善。”
秦青川满脸狐疑，弱弱询问。
“您确定？让您按时吃饭，少熬夜，您咋就不听呢，这多让人担心啊”
“确定，听呢，吃得好，睡得好，年纪大了，在所难免嘛。”
苏老似乎很享受这种关心，肯定一句，缓缓抬头。
“不画凤池归去景，要留鲲鹏击水图，我可记得清清楚楚，还想亲眼看看呢。”
......
如往年，秦青川却罕见压缩时间，把该拜年的，简单转一圈。
接下来，只要有时间，便去陪苏老。
安保严格，每次出入，最少耽误半个多小时，想带点补品啥的，也被没收，哪怕苏老点头，保健医生也不同意。
陪着下棋、散步、聊天、畅想未来......
依托前世见闻，妙语连珠，总能把苏老哄得捧腹大笑。
令苏老闺女苏珍，以及她丈夫齐岳，啧啧称奇，连连表示：小秦说话风趣，多少年来，老爷子过年期间，难得这么开心。
秦青川本想多陪几天，再返回青齐，被苏老一顿臭骂，初八当天，灰溜溜离京，直奔泉城。
省委大院。
副书记办公室，经过通禀，见到王雄。
“您好，王书记，我是秦青川，向您汇报工作。”
王雄已然六十出头，剑眉星目，声音洪亮富有磁性，初见面，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沙发落座，寒暄过后，轻声笑了笑。
“小秦呐，比我想象中要晚啊。”
秦青川果断干脆，直接把唐老爷子卖了。
“您见谅，老爷子玩心大起，说什么让我去猜，您说，这种事情，单纯靠猜，我敢来么？”
王雄一怔，旋即爽朗大笑。
“哈哈哈，真是出乎意料啊，老领导之前特严肃一人，退休后，倒像个老顽童。”
说完，顺势提了个要求。
“几年时间，都想去看望看望，全被无情拒绝，有机会帮忙说说好话，这老领导退休，一次没去，我心里过意不去。”
秦青川当即满口保证。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他每天倒是舒服，下棋、遛弯、盘核桃，也不替咱们想想，拜个年咋了，不露面让外人听说，多难看。”
“有理。”
王雄颇为认同，轻拍着大腿。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和你客气，那就交给你了。以后要常来泉城，承上启下，呈上更关键，还有，等下要去拜访朱书记和袁省长。”
“明白。”
秦青川恭敬应下，温声提醒。
“有关曦光县抬格，苏老有想法，准备让我去做常务副，给您说一声。”
“苏老？”
王雄挑眉，沉吟片刻，不住点头。
“领导行事羚羊挂角，倒是出乎意料，稍显仓促，却也可行，按照你的能力，做出成绩，顺势接任市长，路线也不错。”
......
梁正和典军来接，秦青川没有着急回，在招待所住下，聆听两天教诲，一路东去，来到登州。
雷志荣心情相当不错，年前年后，吕鑫态度软化，频频示好，值此绝佳良机，只等秦青川归来，他要干一波大的。
是以，一见面，乐乐呵呵，抬手招呼。
“青川，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坐，我有个想法，咱们合计合计。”
满打满算半月没见，能有什么想法？
秦青川心生好奇，迈步走去。
“是么，那我可要好好听听。”
......
二人沙发落座。
雷志荣连寒暄都没有，脱口而出。
“吕鑫和李洛涛二人，还在惦记朝霞县基地，我准备趁机调整人事，你怎么看？”
“现在就调整？”
秦青川眸中闪过异样，稳了稳心神。
“有些仓促吧，朝霞县么？”
雷志荣二郎腿一翘，慢悠悠吸了口烟。
“不止，瀛洲、朝霞、仙岛、牟平，四县交换干部，有些同志，需要去经济发达地方学习，而有些同志，需要去落后县城发展经济。
比如，瀛洲先进的经验，推广到牟平和仙岛，牟平和朝霞的干部，去瀛洲学习......”
秦青川抽着烟，细细琢磨。
既是釜底抽薪，又是赶尽杀绝，还是巧夺成果，端得犀利。
如果没有苏老所说，大概率会调去曦光，确实可行。
登州，帮忙稳住常委会，避免横生枝节；
瀛洲，帮忙压压‘拎不清’，敲断对方话语权衔接；
朝霞，基地落成，县域政绩，顺势拿到手；
......
良久，温声提醒。
“如果在此期间，我被调离怎么办？”
闻听此言，雷志荣脸色一变，笑容瞬间收起。
“调离，怎么可能？平稳过渡，下一步常务副，再然后才会谋求升职吧？”
秦青川啧吧着嘴，摇了摇头。
“不好说啊，过年去拜访苏老，他提了一嘴，说是曦光县极有可能抬格。”
雷志荣狠狠吸口烟，拿起烟盒，弹出一根，屁股对屁股补上。
一根烟后，打定主意。
“抬级不是说话，没那么简单，筹备期、研讨期、人事沟通，最少需要半年。利用这段时间，更应该调整，以达到钳制局面，如果真到那一步，再进行博弈，我也能稳住。”
“可要是我调离，接任者看不清方向，包括您在内，连同下面干部，都不会太轻松......”
秦青川话未说完，雷志荣抬手虚拦。
“放心吧，朝霞县基地只要开始，他们更希望稳定，现在干部流动性强，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短期内，不会有太大的浪花，至于几年后，局势什么样，谁又能说得准，下面也得有人站出来。”
见状，秦青川不好再劝。
“好，我支持您，不过，朝霞县计划需要改改，深加工基地，不符合实际情况，年前，我让胜博同志去调研，得出结论，发展有机复合肥，更加合适......”
雷志荣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询问几句。
半个小时后，直接拍板。
“就这么办，随后，我先找吕鑫和蒋世润，召开书记会，朝霞县计划和人事调整，要么，基地搁浅，要么，同步进行，由不得他们不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