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
只见一男一女一蹲一站。
女的蹲在地上,俏脸微扬,任由那男子拿着毛巾在她脸上擦拭。
男的俊朗,女的绝美,乍一眼看过去,仿佛一副绝美画卷。
但是在素馨的眼中。
这却是一件恐怖到了极致的事情。
要知道。
此前的沈灵君就算是只跟一个男人待在同一个空间时间久了,都会本能的感到厌恶。
若是有男人敢触碰她的身体,她更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说一巴掌把对方拍死,不说像此前砍李幼安一样,也差不了太多。
此前沈灵君主动握住李幼安的手腕为李幼安疗伤,后面又跟李幼安勾着手指拉钩已经让她很惊讶了。
如今沈灵君竟然默许了他触碰自己的脸?
这在素馨看来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致!
难道自家圣女的厌男症,真的好了?
可这还没完。
李幼安接下来又用像极了命令的语气让她起身。
沈灵君还真就乖乖的站了起来。
“伸手!”
沈灵君怔了怔,便将那沾满了泥巴的玉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李幼安没看素馨那边。
就算看了,自然也不会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惊讶。
他自顾自的用毛巾为她擦拭双手,将上面的泥巴仔细的清理干净。
同时,嘴巴里还在吐槽:“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也总该为我的生命安全想想。”
“要是被岳常曦那老登知道我让你做这事儿,非得提着她那三尺剑从玉澜杀到我家来不可。”
“我要是被她一剑给噶了,你给我收尸?”
“她不会来。”
沈灵君很是正经的说了句。
“……”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幼安有些不舍的将那双冰冰凉凉却软软嫩嫩的小手放下。
可在他放开那手的第一时间。
那家伙就要蹲在地上继续去刨土。
李幼安连忙将她拉住:“合着我跟你讲这么半天都白讲了是吧?”
沈灵君看看李幼安,又看看地面:“可这片竹林是你娘种的,对你很重要,却被我毁了,我要赔给你……”
李幼安一阵怔愣,眸色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
沈灵君从袖口里摸出了几个锈迹斑驳的小铁牌。
李幼安随手接过几块铁牌,这才看见,那每一个铁牌上都刻了字。
“幼安周岁,望平安……”
“幼安五岁,望康健……”
每一个铁牌上面都写了他的名字和祝福语。
而也是在此时,他才明白,他娘为何每年在他生日的时候都会在这里种下一棵竹子了。
他娘与他说的是,一年种一棵很快就会种出一片竹林来。
他当时还暗自吐槽过娘亲的天真,竹林哪有种出来的。
可当下看见这些。
李幼安的眸子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红。
娘亲的爱终究还是沉重了些。
他轻轻擦了下眼角,随之勾起唇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关系,只要这些牌子在就行了,回头我会让人将这院子回复原样,而你也不许再种竹子。”
“若你再种。”
“你就甭想从我的口中听说云州顾家的事儿了。”
沈灵君歪了歪头:“云州顾家?”
“对!”
“就是你说的那个顾家。”
李幼安从袖口里翻出了那枚玉坠还给沈灵君:“我也找到了雕刻这玉坠的工匠,他也说是雕刻给了云州的大户,所以应该是没找错。”
“什么什么?”
素馨一下子来了精神:“那如此讲,这个顾家就是我们小姐的亲族?”
李幼安点了下头。
“太好了!”
素馨满眼兴奋:“小姐,终于找到你的亲族了,你马上就要见到亲人了!”
沈灵君却表情不变,一直看着李幼安。
李幼安同样也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沈灵君。
过了好一会。
李幼安才开口对沈灵君说:“在我说之前,你最好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怎么了?”
素馨见他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难道他们不想认我们家小姐?”
“不是!”
“那是什么,你快说啊!”
“死光了!”
李幼安直定定的看着沈灵君:“顾家在十六年前就叫人灭了门,全家上下无一活口!”
说话的同时。
他的腿上也暗自加力。
时刻准备闪躲沈灵君的攻势。
可沈灵君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为,她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反应,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也似乎是根本不在乎。
相对于她,素馨的反应却很大。
“都死光了?”
“那岂不是说我们小姐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了?”
“这世上还有没有残存的顾家人,我也无法确定。”
“但有了顾家这条线,我们接下来行事,也会方便许多,用不了多久便能有个确切结果。”
李幼安仰眸看向沈灵君:“如果最后我无法帮你找到亲人,你……”
“我还是会帮你铲除魔子。”
不等李幼安说完,沈灵君便抢先一步说。
“不是这事儿。”
李幼安胡乱摆摆手:“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例如……”
“报仇!”
“报仇……”
沈灵君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一样,一个劲的呢喃着这两个字。
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忽然缓缓仰头看向天空的明月:“人都已经死了,报仇还有什么意义么?”
人都已经死了,报仇还有意义么?
这句话,他不止是在沈灵君的口中听过。
还从其他人的口中听过,甚至有些人还用这句话问过他。
而他的回答,一直以来也只有一个。
“唯一的意义……”
“可能也就是让自己心安些吧。”
李幼安也跟她一起看向月亮的方向:“至少是不能让那些害了我亲人的人,继续逍遥自在的活着。”
“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记得自己当初做过什么。”
“我也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老子活着他们就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不然……”
李幼安张开了手,直直的看着那一把刻了字的铁牌,神色幽幽的呢喃说:“我如何能对得起生我养我之人呢……”
听闻他的一番话。
沈灵君那向来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忽然涌出了一抹很是复杂的色彩。
她也感觉到,心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冒出来。
但却又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阻隔住了。
而那一张绝美的脸上,竟是少有的露出了一抹痛苦。
“……”
李幼安见状嘴角一抽。
这家伙的心魔该不会是又要发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