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绒布上,见义勇为四个烫金大字异常醒目,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下面的小字,很清晰的说明这面锦旗是送给许棉的,而送的人叫李达昌。
李达昌是谁?换做其他人,很可能并不认识这个名字,但老许家的人知道啊!
这还得得益于上次许秀妍发现了那个藏粮食的山洞,当时公社和县里的领导都来了,县长就叫李达昌。
如今看到这个名字,能不震惊吗?
许秀妍率先出声,“四妹,你救的人是李县长?”
所有人都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她。
许棉平静的道,“是李县长的孙子,前段时间我去县里,碰巧遇上他孙子落水,就顺手救了。”
她三言两语说的简单,可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犹如雷鸣。
县长孙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县长得承情!
换句话说,许棉就是李县长家的恩人了!
这分量有多重,可想而知。
“难怪舍得给工作啊……”许常山失神的喃喃自语,“那么大的官,家里人还能缺进厂的机会?安排个人,不是小菜一碟?好,真好……”
他们老许家祖坟冒青烟了,都能跟县长家攀上交情了。
他越想越激动,看着许棉的老眼,也越来越亮。
没想到啊,这个曾经以为,没啥出息的孙女,居然还能有这等造化?好,真好!
许老大一家就难受了,偏那种难受还无法宣之于口,毕竟,许棉出息了,按道理来说,他们也是能跟着沾光的,但他们宁肯不沾这个光,也不想看着许棉一飞冲天,攀上那么棵大树。
孟素花忍不住,酸溜溜夸道,“哎吆,咱家棉棉可真有福气啊,几年不去城里,一去就能碰上县长家的孙子,这是啥泼天的好运气?我咋就摊不上呢?”
许福年毫不客气的怼道,“你没那福气呗。”
孟素花气了个倒仰,“老三,你咋说话呢?”
许福年混不吝的咧嘴一笑,“说大实话呗!”
“你……”
“行了!”许老大警告的瞪她一眼,转头看向许棉时,露出慈和的笑,“棉棉有福气,也是咱许家有福气,这是喜事儿,今天晚了,家里也没个准备,明天可得买点肉回来庆祝一下。”
姚婆子闻言,没好气的道,“就知道吃,上哪儿买肉去?”
许老大舔着脸笑道,“老三拎的袋子里不就有嘛……”
袋子还没全扯开,但许老大是谁啊?眼睛尖着呢,早就看到了,哪怕许棉用报纸裹了起来,也遮掩不住属于肉的特殊香气。
许福年翻个了白眼,倒也没说谎遮掩,既然他闺女肯当众拿出来,那就是同意给许家所有人吃。
不过,他往外掏的很心疼就是了,一包包的糕点,那么大一条腊肉,还有黄桃罐头和蓝色斜纹布,老天,居然,还有麦乳精!
其他人也看的两眼放光!
娘哎,这么多稀罕东西啊?这得要多少钱多少票才能买到?
其实,这还是许棉删减过的,她留了一罐麦乳精和一盒子奶糖,这些东西属实不好买,其他的,她都有办法。
东西一样样的摆在石磨盘上,谁也没敢动。
主要是许福年盯的太狠了,那眼神跟狼似的,好像谁敢上手,就能给他一爪子。
关键时刻,还是得许常山站出来主持大局,“这些东西,是棉棉挣来的,咱们都跟着沾光……”
不等他说完,许福年就把麦乳精和布料揽进自己怀里,不容置疑的道,“这俩样不分!”
许常山斜他一眼,倒也没跟他较劲,“家里永安最小,麦乳精正好给他吃,布料……”
顿了下,他看向许棉,“就给棉棉做深衣服吧,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应该穿的体面点。”
许棉这次回来,穿的是厂里的工装,藏蓝色的,大翻领设计,腰身宽松,裤子也显得松垮,丝毫不突出身材,也就更没什么美感可言了。
但这是她以为,看在其他人眼里,这一身妥妥的就是炫耀,可太亮眼了,谁看谁不羡慕?
不过,这个岁数的姑娘嘛,就没有嫌衣服多的,打扮齐整了,也好找对象。
许棉笑了笑,“谢谢爷爷。”
许常山摆摆手,“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孟素花不愿意了,“爹,咱们可还没分家呢。”
所以,这些东西就是全家人的,包括以后许棉的工资,都得上交,重新分配。
许常山没吭声,但不咸不淡得看了许老大一眼。
许老大立刻秒懂,这是在提醒他,他家秀妍也曾拿回来不少东西,可都没交给公中,分给全家人,就是工资,也是攥在大房手里。
他心里一跳,立刻避重就轻的骂道,“你胡咧咧个啥?老二一家不就搬出去了?咋滴,你还想让他们再回来?”
孟素花也不傻,很快便反应过来,厚着脸皮道,“我这几天家里忙了家外忙,脑子都给累迷糊了,呵呵,老三,你可别多想,嫂子可不是惦记这些东西,家里有咱爹咱娘,肯定得先紧着孝顺他们二老,咱们当小辈的,有口吃的就行。”
许福年撇了下嘴,“剩下的,爹,您和娘留下一半,其他的随便分。”
闻言,许常山心里顿时熨帖,他就知道这个儿子嘴巴不饶人,但秉性却是个厚道实诚的。
最后,那些糕点,罐头,均分成三份,不偏不倚。
至于腊肉,自是充公,反正全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谁也不会吃亏。
姚婆子满脸堆笑的把肉挂在厨房的横梁上,难得大方得松了口,“明天中午炒腊肉吃,都沾点荤腥。”
其他人当然都没意见。
许福年吃着桃酥,煞风景的问了句,“还叫二哥一家来吃不?”
姚婆子剜他一眼,却也不知道咋接话好,来了,怕再惹事,闹的全家都不快,不来,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分家归分家,可终究还是她儿孙啊!
还是许常山拍板,“去喊一声吧,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散场后,回到自个儿屋,许棉问,“爹,二房那边,是不是又有什么稀罕事儿了?”
许福年愣了下,“你咋知道的?”
“猜的……”许棉笑了笑,许秋菊的工作看来是落实了,不然,她爷爷也不会松口让二房来老宅吃饭,而大房,刚才一脸不情愿,却没出声拦着。
人啊,就是这么现实,当你出息了,有用了,再深的隔阂都能跨越,再大的矛盾都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