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月听到小巫医受伤后,急急忙忙把自己洞里的药材拿了出来。
应青看着行动不便的应月如此担忧橙,她只能强颜欢笑着告诉对方不要太担心,橙很快就会没事了。
孕妇太过忧心总是不好的。
接着,应青把应月带来的食物拿进了山洞。
此刻早就过了吃午饭的点,应默一大早就出去捕猎,中途又变成大蛟,体力和情绪都消耗很大,肯定饿了。
但看到平常威武的大蛇如今弯了脊背,颓废的瘫在石床边,小声呢喃着什么,应青端着陶碗的手指攥紧。
她想,在这个时候,自己都没有胃口吃饭,更别说应默了。
“默,你需要振作起来,橙目前需要你的照顾。”应青叹了口气,把应默过长的蛇尾盘起来,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和她这个弟弟说话。
“我去给橙煎药了,饭给你放到桌子上了,如果饿了就吃一些。”
应默对应青的话毫无反应,只觉得有人想要把橙抢走,更加用力的攥紧姜年橙的手。
应默本就不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兽人。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外居住。
他明白以自己的体力,迟早有一天族长是会把整个蛇族压到自己的肩膀上的。
是橙教会了他如何正视自己的软弱,陪他度过痛苦的蜕皮期,陪他难过开心。
应默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最幸福的兽人。
但如今鼓励他的小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竟又可悲的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不能,我不能这么想,要坚强一点,橙不喜欢我总哭的。”应默抹掉眼泪,突然坐直,想到上次姜年橙生病就是喝了自己的血才很快就好的。
于是他再次用匕首划破手腕,低头吸出来血,然后嘴对嘴的渡给姜年橙。
就这样来回很多次,姜年橙的嘴唇被血染成了红色,总算不像个将死之人了。
可突然,床上的小人剧烈的咳嗽几声,又把那些刚入嘴的血吐了出来,浑身开始颤抖,额头上也瞬间冒出了一层汗。
应默被眼前这一幕吓的瞬间瘫倒在地,双手下意识按住小人挣扎的剧烈动作,哭喊着求求橙,咽下去吧,坚持一下,他知道错了,别再这样惩罚他了。
姜年橙挣扎的太过激烈,肩膀上的伤口又渗出血迹,浸湿了麻布。
她难受的嘤咛,应默笨拙地又给姜年橙换了新的麻布。
但在看到小人肩膀上偌大的窟窿伤口时,他突然扭头趴在床边干呕。
大蛇狼狈的趴了会,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明明以前应默也受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可这种伤出现在姜年橙身上,他就觉得自己的胃像被放入了什么苦到极致的东西,让他一瞬间气血翻涌,想要把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缓了一会,应默才重新起身,抽噎着给姜年橙换上了干净的麻衣。
小人此刻已经安静了下来。
但有那么一瞬间,应默觉得自己好像感受不到了橙的心跳声。
他眨了眨眼睛,愣愣地伸出手探了探橙的鼻息。
直到察觉对方还在呼吸后,他才猛吸一口气,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下坠。
“刚刚的血都没有咽下去,橙乖乖的,咽下去就好了。”
应默始终相信自己的血可以救人的,刚刚只是个意外,所以他再次划开手腕上的伤口,一口一口的渡给姜年橙。
他还呢喃着:“我有很多血,都给橙,咽下去好不好,求求你了。”
或许是被应默念叨的烦了,姜年橙第二次被喂血后没有再激烈的反抗,乖乖的把血全咽了下去。
应默看到这一幕,眸子瞬间亮了,但行为也逐渐变得更加癫狂。
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眼角的图腾也被鲜血染红,显得他整个人诡异又疯狂。
大蛇又把伤口划的更大了些,到了后来,干脆把自己的手腕对准了姜年橙的嘴,哄着对方乖乖喝下去。
血液带着应默的体温流淌进姜年橙的脖颈,慢慢浸湿了石床上的兽皮。
应默并不知道橙到底要喝多少自己的血才会没事,他只知道橙现在的呼吸还很微弱,那就还不能停。
自己很强壮,自己现在已经是大蛟了,血肯定很多很多,肯定能让橙醒过来的。
应青去而复返,看到山洞里的这一幕后,瞳孔紧缩,手中的陶碗瞬间脱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应默!你疯了!”她大吼一声,连忙用蛇尾把应默手上的匕首拍掉,强硬地扯着应默的蛇尾把他拉到了离石床远点的地方。
石床上的兽皮已经彻底被鲜血浸湿了,而姜年橙的头发和侧脸也变得鲜血淋漓,狼狈的像是被人故意毁坏的破布娃娃。
应默听到了应青的话,突然捂住脸闷笑了两声。
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好像都在说着,他确实是疯了。
心脏疼的要命,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死。
可橙还在,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样。
可是,可是!
应默没有办法了,他只是想救自己的雌性而已,怎么就能算是疯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给人喂血喂那么多的!你当自己是什么?”应青也红着眼眶,语气虚张声势的暴躁,可眼底的担忧挥散不去。
她掐着应默的手腕,强硬地用麻布给他绑住伤口。
两人不经意的对视,应青这才看到应默的眼睛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被惊的微微退后一步,回过神后,才颤抖手摸了下应默的眼角,“你,你眼角的图腾怎么成这样了?”
应默眼角那本来是蛇形的图腾如今已经变得破碎,好像是一条强壮的蛇被什么东西震成了一截一截的碎片。
原先眼角的血红色此刻已经黯淡无光,好像快要消失了。
应默出生时眼角就带着这对特殊的蛇形图腾。
族人都说应默肯定是兽神亲自祝福过的孩子,才会这么特殊,以后会幸福一生的。
但那对图腾带来的却不是祝福。
应默的兽父兽母相继离去,部落内的下一代也越来越少。
后来,年纪还小的应青就听年长的兽人说应默的图腾好像并不是兽神的祝福,连自己的兽父兽母都克死了。
那些话在应青的心里留下了痕迹,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痛恨死了应默眼角的图腾。
可现在,那图腾竟然快消失了。
应青又觉得害怕,这是她弟弟从小就有的东西,和他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的,怎么,怎么能碎了呢?
应默看到应青用一种十分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向对方爬过去,哀求着说:“姐姐,救救橙吧,求求你了。”
“刚刚我觉得她没了呼吸才这样的,不是故意喂那么多的,宝宝,还有宝宝,我们的宝宝好像也不动了,只有喂血宝宝才能活。”
“我听到宝宝跟我说话了。”
“默的血很有用,上次就是这样的!”
“这次也会有用的!”
应默越说越激动,双眼像是熬干了一样,刚刚还哭的像要把山洞淹了,此刻却想哭都哭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
应青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应默喊自己姐姐了,如今被喊的却心如刀绞。
她用力地抱住应默,哽咽着说:“放心吧,橙会没事的,嗯?你只要别再伤害自己就好了。”
“橙很坚强的,如果她醒来看到你这样发疯,又要骂你了。”
“骂我吧,我不怕,只要橙能醒过来。”应默又哭又笑,眼角的图腾随着他颓废的说完这句话后,彻底消散了。
随着那对图腾的消失,应青看到应默那满头黑发在一寸寸变白。
顷刻间,应默柔顺黑亮的头发就变成了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