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秦皇帝,在登基之后已经换了九个年号了。
如今正值永安七年。
但与这个年号形成鲜明差异的是,大秦江山却正处于风雨飘摇中。
各地,自然灾害频发,民变起义不断。
从朝廷中枢到地方官府,贪腐之风大行其道,加之阶层固化、贫富悬殊等问题,导致这个延续了千年的帝国,已经显露分崩离析的兆头。
按照陈廉的观点,时下的大秦,符合了王朝灭亡前的种种特征。
就这样的光景之下,他陪同着孙英姿踏上了返京之路。
“也不知道泰安府后续的赈灾事宜会怎样。”
马车上,孙英姿坐在车厢内,隔着窗口与陈廉攀谈着:“你说,那些官僚士绅,会不会又使绊子。”
“大概率会,只是吃相会稍微收敛一些。”陈廉悠悠道。
击退叛军,又借着通敌案扳倒了几个大佬,现在还有三万大军驻守着,那些权贵总会老实一阵子。
但也不用指望他们会乖巧懂事。
临走时,陈廉就从来云州城汇合的颜钰口中得知,徐员外等人趁着城外的洪涝水患依旧严重,以及官仓的粮食所剩无几,再次哄抬起了粮价。
这摆明了是卡着自己等人离开的时机,欺负闻人瑕独木难支。
陈廉也没惯着,修书寄给了闻人瑕,教了她一招“引君入瓮”。
说简单点,就是配合商贾们一起炒高粮价,进而吸引来自周边地区的粮食,当大批量的粮食都汇入到泰安府后,闻人瑕就给刚从云州府运抵的粮食标出了一个“地板价”!
如此一来,在大批量低价粮的冲击下,徐员外等商贾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也不得不钻进了价格战的“坑”里。
“但我之前提出的那些政策,终究只是治标。”陈廉苦笑道:“想要治本的话,那就得自上而下的开展革新了。”
“自上而下的革新……唉。”孙英姿也是喟然一叹。
谁不知道这是根治大秦种种弊病的法子呢。
奈何积重难返啊。
大秦积累了千年的弊端,早已形成了一个大毒瘤,想要切掉毒瘤必然要伤筋动骨。
而这恰恰是那些既得利益阶层无法接受的。
像她的父亲,当年和赵白等改革派曾经力推过革新政策,却由于动摇了权贵集团的利益,遭到了严重的阻力。
甚至,她父亲被废黜再到枉死,与这件事都有脱不开的关系。
因此当她认祖归宗之时,赵白就曾提醒她,一旦她踏上这条路,迎接她的必然是坎坷与荆棘。
甚至,如果她执意要继承前太子的遗志,还可能面临杀身之祸!
陈廉看出了她的忧虑,宽慰道:“革新之路上,必然是千险万难,既然踏上了,就得怀揣着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虽千万人吾往矣……说得好!”
孙英姿振奋道。
就在这时,在一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巍峨雄壮的山脉。
而在官道延伸到山脉的位置,也就是山脉的缺口,伫立着一座大型关隘。
囚龙关!
这是大秦的第一关隘。
据说当年大秦太祖始皇帝在这座山脉上捕获到了一只蛟龙并设置牢笼囚禁,因此得名囚龙关。
山岭交错的地形宛若一个牢笼,自成天险,扼守着东西交通的命脉,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为何东海行省那么重要,除了是经济命脉,也是京畿重地的屏障!
只要占据了东海行省,西进就可以直攻囚龙关,一旦囚龙关再失守,那么京都也就要直面叛军的兵锋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人马抵达了关隘前。
“泰王殿下东巡完毕,回程京都,速速开关!”
贺庆风纵马来到了关隘门口,举起虎符喊道。
关隘上的守兵看了一眼这千人的部队,目光落在了拖在最后面的那几辆货运马车:“请问后面那些马车里装载的是什么东西?”
“今年云州府刚采摘要进献给圣上的禾香茶,护送队正好跟着殿下一同返京。”贺庆风回道。
盛明舟得知孙英姿即将返京,就提议护送禾香茶的队伍尾随着,好保障安全。
而护送队的“队长”,正是妙荟!
守兵回了声“稍等”,就去通传消息了。
过了一会,城门缓缓打开了。
一队披坚执锐的军士们出现在关隘门口。
领头的将军策马前行了一小段距离,对着贺庆风抱拳道:“贺将军,这么快就回程了?”
陈廉在后面顺势打量了一下,是个参将。
“殿下洪福齐天,刚到东海行省,叛军便溃败了,随后又赈灾安民了一番,便收到了圣上的召回旨意。”贺庆风回道。
“原来如此。”
那个将军轻轻点头,当看到马车靠近,当即跃下马,率着部下单膝跪地:“末将史文杰参见殿下!”
“史将军平身吧。”
孙英姿隔着马车的帘布说道:“天色将晚,本王打算今夜在此休憩,明日继续前往京都。”
“殿下舟车劳顿,末将立刻通知驿馆做迎接。”史文杰朗声道。
“不用铺张,能有个地方沐浴更衣就行。”
虽然已是初秋,但依旧天气炎热。
一行人顶着大太阳奔波了两三天,身上都快发臭了。
于是,大家刚进入关隘内的驿馆,第一件事就是冲凉。
驿馆内的上厅,被优先安排给孙英姿入住。
当时史文杰还曾询问孙英姿要不要送一些婢女服侍,孙英姿自然是拒绝的,只让颜钰帮忙给自己沐浴。
而陈廉三兄弟和贺庆风,则住在了旁边的偏厅。
“哗啦~”
浴堂里,姜世生将一桶水灌在了头上,抹了把脸后,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陈廉和庞靖忠、贺庆风正躺坐在石砌的浴池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这个史文杰有点耳熟,该不会是那位永安元年的武科状元吧。”庞靖忠询问道。
贺庆风一边拿毛巾擦拭脖颈,一边说道:“不错,当年的武科最终比试,他赢了凌云霄,然后被封为了京营的坐营官。”
京营的坐营官,四品官职,相当于一个部队的旅长了,而且还是京都部队的军官,妥妥的前途无量。
现在史文杰担任重要关隘囚龙关的参将,授三品官职,按照这个升迁速度,估计十年内都有可能升到二品乃至一品。
别看凌云霄这位卫指挥使也是三品官,但这两个官职的含金量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关隘参将相比卫指挥使,更容易得到提拔升迁。
而卫指挥使大部分都被“锁”在地方上,难入中央。
其次,实权上,关隘参将掌控关隘的税卡和驻军等财政大权,可不是没有统兵实权又无自主财权的卫指挥使可以媲美的。
要不然凌云霄为何绞尽脑汁地想迁任京都,为此还不惜向豪绅士族们妥协。
在前线的军功再多,真想要获得更大的权位和利益,还是得跻身京都中枢。
“这可是肥差啊,每天光是收过关费都能收到手软。”姜世生面露向往之色。
有消息说,囚龙关的过关商税抽成,每年就高达几万两银子,这还不包括克扣军饷、走私等灰色收入。
贺庆风对此不置可否,淡淡道:“史文杰此人的风评口碑历来不错,在他调任囚龙关之前,关隘已然军机败坏,常爆出敲诈勒索过关百姓之事,甚至出现过谋财害命、奸淫掳掠的恶行。”
“后来告状的越来越多,惊动了圣驾,这才调史文杰接替守关参将一职,他来了后便整饬军务、严明纪律,极大扭转了关隘的情况。之前赵巡抚我们经过此处,就明显发现风气焕然一新。”
闻言,庞靖忠感慨道:“若是大秦多一些如史将军、闻人千户这样的军士,何愁海内不安。”
“多几个二哥这样的也行。”姜世生补充道。
陈廉莞尔一笑,掬了一捧水泼在了脸上,同时打卡刷新了机缘系统。
【囚龙关机缘】
【福:此时前往城墙上,可邂逅史文杰,有机会获得一门功法典籍】
【禄:无】
【寿:无】
【喜:关门外有一对主仆想连夜进关却受阻,宿主若出手协助,事成后可获得一份上佳的人情际遇】
【财:无】
洗浴过后,本该去用餐。
陈廉借口说想先转悠一下,便换上了一身便服,出了驿馆,登上了城墙。
守兵虽然知道他的身份,但还是劝阻道:“这位大人,没有许可,不好上来的。”
陈廉正想打商量,身后传来了声音。
“出什么事了?”
史文杰率着部下刚好巡逻经过。
“史将军,陈某唐突,久闻雄关的盛名,便想趁机会上来一览风光,不知可否行个方便?”陈廉拱手道。
“陈钦使倒是有雅兴。”史文杰笑道:“正好我要巡逻,不如一起吧。”
“有劳。”
陈廉与史文杰并行在驰道上,望着夜幕下的山川风光,忽然道:“史将军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刚刚驿馆登记名字,本将一眼就发现了陈钦使。”史文杰解释道:“这些日子,本将已经听了许多次陈钦使的大名了。”
“因为本将一直关注着东海行省的情况,每次有泰安府或者云州府的人通关时,便会打听询问,因此得知了陈钦使横空出世、力挽狂澜的事迹。”
史文杰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一下陈廉,迟疑道:“但见了陈钦使后,本将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从前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