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铁骑果然凶悍,失去防线的柳开森军虽然精锐犹在,但也抵不住高速战马带来的冲击。
不过一刻钟时间,五千余人便已躺在了血泊中,或哀嚎,或一动不动,而鲜卑骑兵却仅仅有将近两千人毙命,可见鲜卑铁骑何其可怕。
形式越来越不利,却在这时,一声厉喝自柳开森军后方传来:“散开!”
无数柳开森军突然间听闻这声高呼,当即心神一定,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仅仅够一马通行的路来。
随后这条羊肠小道之中一骑白马狂飙而出,马上一员白袍银盔的大将手持亮银枪,面容冷峻,无所畏惧,望着鲜卑铁骑便是一头扎了进去。
鲜卑人陡然间看见这员大将,亦都面色凝重,但仗着人多,直面的十余个鲜卑骑兵也都义无反顾的往他杀来。
这白袍银盔的大将正是孙龙。
眼见六把长枪袭来,孙龙冷笑一声,翻身飞跃马背,六把长枪全部落空。
六个鲜卑人皆为之一愣,尚未收回长枪,就见眼前人影一散,一抹白芒便从脖颈下划过,六人不约而同的翻身坠落马下。
“孙龙将军果然浑身是胆,超不如也。”
城墙后高台观战的龙超由衷敬佩道。
柳开森微微一笑,道:“龙超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枪法也已出神入化,只是年级尚小,若是再有几年,想来也是勇冠三军的大将。”
龙超倒未多言,微微点头,而一旁的龙蝶舞脸上则是异彩连连,看向孙龙的目光更加放光。
这自然没有逃过柳开森的眼睛,柳开森不禁苦笑一声,心道少女范花痴果然是哪个朝代都有的事。
只怪孙龙不仅凶悍,更是英俊潇洒,是个娘们儿就会喜欢这样的人,可惜自己不擅长打架。
一想起自己当年初出茅庐时的猥琐打法,柳开森不禁又是一阵脸红。
......
孙龙一身武艺登峰造极,枪法精妙绝伦,在鲜卑骑兵中往来冲杀,无一合之敌,竟是轻微的阻止了鲜卑人的攻势。
但对己方士卒的士气却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柳开森军士卒见孙龙神勇如斯,亦都被激发血性,悍不畏死的反击起来。
一时间倒也与失去速度的鲜卑铁骑打了个平分秋色。
鲜卑士卒后面的拓跋力微见状,眉头一皱,一旁的草干姆发现了拓跋力微的表情,便道:“大人,让我去会一会大景人将军。”
拓跋力微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我军只是阻止大景人重建防线,并不是要一战定鼎,没必要血拼,一切还是等车能大人率大军来了再说,好了,呜金收军。”
......
一天结束后,柳开森笑容不再,白日一战竟损失了六千余人,当中虽然也有一半是匈奴人,但这种损失对柳开森来说也不可谓不大。
白信安慰道:“主公也不必忧虑,这种损失是必要的,否则鲜卑人又如何会上当?”
柳开森经过了那么多战斗,生死倒也看淡了许多,倒也没有惆怅多少。
“白信,我也知道,但看着这么多人就这么牺牲在自己眼前,心里终归是有些不好受的,没事,过一阵也就好了。”
白信叹息一声,这位皇帝怕是仁义过头了。
“主公,今日鲜卑人进攻,我看也只是试探性阻止我军重建城墙罢了,此刻车能想来还在调集大军,我想大概五日后就是两军决战之日了,在这期间,鲜卑人必定会日夜骚扰,倒要叫将士们不可懈怠。”
柳开森点头称是。
......
五日里,鲜卑骑兵果然是日夜不停骚扰,倒的确让柳开森大军停止了防线建设。
不过这种程度的骚扰倒也不算什么,毕竟鲜卑人也只是阻止他搞建设罢了,并不是要靠骚扰拖垮他,所以柳开森大军状态也还算好。
五日后,车能亲临宽州,同时带来的还有九万大军,加上前面拓跋力微的三万大军,合计十二万人。
十二万人排成一个冲锋方队,和宽州城墙防线的宽度相当,约莫三里地,纵深一百余米,战马嘶鸣,刀枪铮亮。
看着这十二万人精锐鲜卑铁骑,柳开森面色凝重。
这可不是当年曹淳那十几万乌合之众能比的,如果是真刀真枪的干,估计至少需要一倍不止的大景儿郎来硬拼。
面对此情此景,柳开森发明的骂战也没有作用,毕竟鲜卑人是很少有人懂汉话的,当然除了车能这种雄才大略的人。
面对十二万鲜卑铁骑,又失去了城墙防护,但柳开森大军仍旧沉稳,不露一点胆怯。
车能啧啧称奇,出来喝道:“大景皇帝,来了不出来说上两句,我可听说你忒会说了。”
柳开森岂能听不出来车能的讥讽之意,也不在意,出来道:“车能,你如何知道朕亲临了。”
“哈哈哈,防线已失,但你大军仍旧军容齐整,若不是你这位大景皇帝亲临,我想他们是没有这个底气面对我十二万鲜卑铁骑吧!”
柳开森沉吟一声,并不回答。
车能又道:“大景皇帝,情况你也看到了,如今面对我十二万大军,胜负已知,何必再做无谓的抵抗,何不早降,本汗可以保证你的帝位,如何?”
柳开森冷笑一声:“朕防线虽然丢失,但朕七万大军也不是泥捏的,我汉家儿郎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想要朕做你的傀儡,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大景将士,哪怕头断血流,也绝不与尔等鲜卑贼子虚与委蛇。”
“誓与大景共存亡。”
“誓与陛下共存亡。”
“杀!”
“杀!”
“杀!”
长枪高举,喝声如雷,代表的是大景数万将士的拳拳之心,可昭日月。
车能见状,情知事不可为,只得对柳开森投去敬佩的目光,然后反身进入后军。
柳开森见状,知道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也反身退入大军之中。
......
随后鼓声大作,两万鲜卑骑兵发起了冲锋。
马蹄声渐进,喊杀声四起,箭矢入云天,鲜血洒满大地。
情知今日决战,鹿角等防护倒也比前几日结实得多,弓箭等物也都齐备,原本五万戍边的将士加上柳开森带来的两万五千士卒也都全部投入战场。
但这种大战,鹿角这些东西并不能持久,不过冲锋路上弓箭也带走了数千鲜卑铁骑。
随即一个接触,两边都迅速减员,不过一个时辰,两边人数都付出了万余人的代价。
当然鲜卑骑兵偏多,毕竟是冲锋陷阵,随后又一队鲜卑人压了上来。
孙龙早已血染征袍,林起许康如同杀神,但在乱军之中犹如杯水车薪。
龙超虎头湛金枪挥舞猎猎,但在人群中毫无优势可言,龙蝶舞天女散花的技能用过几圈也只能在铁骑中堪堪自保。
诸如龙代、杨禾等人,则是岌岌可危。
再看己方那密密麻麻的士卒,或面目狰狞挥舞戈矛,或重伤痛苦失声哀嚎,或力竭边缘奋起抵抗,或于血泊中垂死挣扎。
地上渗透的鲜血完全无法跟上将士们体内飚射而出的频率,渐渐汇聚成河,大量的断臂鲜血乱七八糟横呈于地。
其中不乏脑浆内脏,再看天空,仿佛也被这人间炼狱给感染一般,变得阴沉起来。
“还不到时候!”白信沉吟一声,柳开森眼目充血,但也无奈认可这个事实。
远在北面的车能见大景军已经节节败退,随之战线也被拉得更长,当即一声令下,全军冲锋。
但这个时候,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应该更加败退的柳开森大军却出奇的在一条线上更加顽强抵抗起来,这条线上的士卒更加悍不畏死,不论死伤如何惨重也绝不退缩一步。
使得原本凌乱的战场在这里看起来泾渭分明,不过这个时候的车能见状,只是冷笑一声:“垂死挣扎!”
拓跋力微有些皱眉,大景军有些反常,这大景军的抵抗力和心理素质太强了。
战争并不如普通的厮杀,有时候战损达到一定的比率之后,并不是一句不怕死就可以解释的。
因为过度的伤亡会触发灵魂深处的恐惧,从另一方面讲,战损达到十之其三的时候,战略目标基本已经失败,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无谓的抵抗罢了。
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这是任何时代都不可违背的定律。
但这个时候,他也知道已经没有退路可言,要么拿下宽州,要么再继续无止境的等下去,毕竟防线坍塌这种事情乃是百年不得一遇的机遇。
......
战斗已经持续半天时间了,柳开森大军伤亡近半。
战场之上浓烟四起,鲜血不断的渗入地下,方圆数里内黄土已完全变成了红土。
观战的柳开森睚眦欲裂,耳中时而寂静无声,时而喊杀不断,已经进入忘我境界。
“主公,差不多了!”
柳开森闻言顿时从幻境之中惊醒,再看向满目疮痍的战地,不自觉流出两滴晶莹的泪滴,旋即放声嚎道:“点火!”
柳开森一声令下,无数同样双目浸血但又未能加入战场的士卒顿时云动起来,继而战场之下十余米处突然火光大作。
不消多时,浓烟混合着火油的味道就已升腾而起,而从地上看来,却没有任何变异,只是不时从地面的缝隙之中渗出淅淅沥沥的烟雾。
远在后方的拓跋力微突然之间吸了吸鼻子,顿时眉头皱起,问道:“车能大人,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车能闻言一愣,旋即仔细嗅了嗅,道:“有火油的味道,不过两军交战,火矢飞溅,有此味道也不足为奇。”
拓跋力微摇头道:“大人,我军身处上风口,虽然风小,但有这个味道就奇怪了。”
“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暂时没有,毕竟像火烧之计此地也无法使用,倒希望是我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