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剑坠地的闷响惊醒了恍惚中的张小六。融合后的剑身重若千钧,将地面砸出蛛网状的裂痕。他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及剑柄,教堂彩窗的碎片突然从记忆深处涌来——二十年前那个被茅不怕托付天权镜片的婴儿,襁褓上绣着一个酒葫芦图案。
\"这是我的......\"张小六扯开衣襟,七星烙印正发出灼热红光。烙印边缘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纹路,与铜钱剑上的云雷纹完美契合。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能轻易收集镜片,原来自己就是最后一块活体容器!
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张小六连人带剑坠入了黑暗,下落的过程中铜钱剑突然发出龙吟,七枚铜钱脱离剑身,在黑暗中组成了指引方向的光阵。他借着微光看见四壁刻满的符文,每隔七尺就嵌着一具干尸,全部保持掐诀念咒的姿势。
\"茅山镇魔井......\"张小六想起师父提过的禁地。下落突然停止,他摔在一个青铜平台上。平台中央立着七根石柱,每一根都缠着浸透血污的铁链。铁链另一端没入黑暗,正发出令人牙酸的拉扯声。
铜钱阵的光芒突然被什么吞噬。张小六掐诀点燃一张阳符,火光映出一个穿西式礼服的背影。那人正用手术刀剖开一具干尸的胸膛,动作娴熟得像在拆解钟表零件。
\"查尔斯神父?\"张小六的铜钱剑直指那人后心。对方转身露出一张腐烂过半的脸,左眼窝里嵌着一块青铜镜碎片:\"张小友,你师父没教过你,打扰别人工作很不礼貌吗?\"
声音响起的同时,七根石柱剧烈震颤。铁链哗啦作响,黑暗深处传来野兽般的喘息。神父优雅地擦着手术刀,刀尖指向张小六胸口:\"正好缺一个活体祭品,你这具七星容器再合适不过......\"
铜钱剑这时突然自行飞起,七枚铜钱如流星般射向石柱。神父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怀表,\"咔哒\"一声按下了机关。表盖弹开的瞬间,张小六如遭雷击——表盘里嵌着一块人皮,上面刺着与茅不怕日记相同的符文!
\"很熟悉对吗?\"神父的玻璃义眼映出张小六惨白的脸,\"你师父的皮肤是最好的符纸。\"他轻轻拨动指针,石柱上的铁链突然暴长,像毒蛇般缠向了张小六的四肢。铜钱剑感应到危险,在空中划出北斗轨迹,金光所过之处铁链尽断。
神父终于变了脸色。他撕开礼服前襟,露出胸口镶嵌的青铜镜片——正是当年茅不怕交给他的那块!镜片周围爬满金色细线,已经与血肉融为一体:\"你以为收集镜片就能赢?愚蠢!这些碎片早被我们重新炼制过......\"
张小六的八卦镜突然从包袱飞出,镜面与神父胸口的碎片产生共鸣。金光交织中浮现出骇人景象:二十年前的教堂地下,七个穿不同服饰的人围坐成圈,每人的胸口都嵌着一块镜片。中央祭坛上躺着婴儿时期的张小六,茅不怕正将铜钱剑悬在他心口的上方......
\"七星移魂大法!\"张小六终于明白自己心口的烙印从何而来。神父趁机扑来,手术刀直取他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铜钱剑横空劈了下来,将神父持刀的手臂齐肩斩断。黑血喷溅在青铜平台上,竟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没用的。\"神父捡起断臂按回伤口,金线立刻将肢体缝合,\"在这口镇魔井里,我们是不死之身。\"他忽然扯开领结,脖颈处露出圈缝线——与鬼市典当铺的老者一模一样!
黑暗中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张小六握紧铜钱剑,突然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剑身:\"五星列照,焕明五方,水星却灾,木德致昌,荧惑消祸,太白辟兵!\"咒语声中,七枚铜钱同时迸发血光,在空中组成天罡地煞阵。
神父终于露出惊恐之色。他疯狂转动怀表,铁链从四面八方射来。张小六剑指苍穹,铜钱阵如磨盘压下,将铁链碾成齑粉。神父胸口的镜片突然龟裂,金线一根根崩断。
\"不可能!\"神父捂着胸口踉跄后退,\"这是用圣婴堂......\"话音未落,黑暗深处突然伸出一只巨型的爪子,将他拦腰截断。鲜血喷溅在石柱上,七根石柱同时亮起血色符文。铁链尽头的怪物终于显形——那是只半人半蜈蚣的畸形生物,头部却是茅不怕的面容!
\"师父?!\"张小六的惊呼卡在喉咙里。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每节躯干都嵌着一块青铜镜片。铜钱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浮现出老道士扭曲的面容:\"小六......快走......\"
怪物突然暴起发难,蜈蚣般的节肢如长矛刺来。张小六本能地举剑格挡,却在交锋瞬间看清真相——怪物体内的镜片全都被金线污染,正源源不断抽取茅不怕的魂魄!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张小六将铜钱剑刺入地面,七枚铜钱飞向不同石柱。他撕开上衣,露出完整的七星烙印:\"广修亿劫,证吾神通!\"烙印离体飞出,在空中重组为青铜镜。镜光照向怪物,那些被污染的金线顿时燃烧起来。
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茅不怕的面容在火光中逐渐清晰:\"好徒弟......\"老道士的虚影从怪物体内挣脱,双手掐诀按在铜钱剑上:\"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剑身迸发的金光贯穿天地。张小六看见七代剑主的虚影相继融入剑中,师父的面容最后消散在光芒里。当强光褪去时,镇魔井已坍塌大半,青铜平台上只余下一柄全新的铜钱剑——剑身缠绕着七色光晕,每一枚铜钱都浮现出不同的古老符文。
张小六握住剑柄的瞬间,二十年的记忆洪流冲刷而过。他看见自己婴儿时被茅不怕从育婴堂抱走,看见师父每夜用铜钱剑为他镇压体内躁动的镜片力量,最后看见老道士故意被神父捕获,只为在镇魔井中等他到来......
铜钱剑突然发出清越龙吟。剑尖指向井壁上某块松动的砖石。张小六撬开砖块,里面藏着个油纸包。展开后是页残破的日记,茅不怕的字迹力透纸背:\"鬼王借窍,七星为引,欲破此局,先斩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