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姥姥出声,温暖大喜,急忙拉着刘兰跑向她。
吴老太见四人站在屋檐下,就招呼几人去吃饭。
唯有夏清茹像没听见般,眼神直直望向门外。
走向饭厅时,温暖扭头看了眼不在状态的娘亲,炙热的阳光打在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就连脸上溢出汗滴也没察觉。
她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走回娘亲身边,小手抓住夏清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娘,吃饭了。”
夏清茹被女儿软糯的呼唤拉回神,低头对上温暖清澈的眸子。
她蹲下身,和小闺女平视,声音放柔:“暖暖你和娘说实话,你三哥真的在帮中叔挖陷阱?”
温暖正用自己的小帕子轻轻擦拭娘亲额角的汗珠,听到这话先是手一顿,低声道:“真的不让三哥去学武吗?”
听到这小闺女这似是而非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呢。
她在温暖小脸上捏了下,“等你们长大就会明白娘的苦心了。”
*
一直到夜幕将至,温景辰还迟迟未归。
夏清茹更是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的,更是在做人偶时连戳了自己好几下。
现在更是站在院门口张望着进村的路,两只手无意识的搅在一起。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照的矮小,尤其是微微弯着的腰,被映的格外明显,像是步入迟暮之年的老人。
温暖几个姐妹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温惜翻了白眼,“所以三婶不让三哥学武,你俩就想个办法瞒着三婶跟着刘中叔学打猎。”
温暖点点头,声音中含着骄傲,“我们办法好吧。”
忽然一只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敲在温暖头上。
“谁打我!”
温暖捂住头,凶巴巴的抬头,在看清来人那刻立刻换上了委屈巴巴的表情,“二哥!你干嘛打我?”
“你还不该打吗?万一你三哥打猎受伤了,娘更不会让他去学武了。”
经二哥提醒,脑袋才转过来弯的温暖,脸上藏的焦急,“看怎么办?三哥今天和中叔进山的深处了。”
这话一出,连带的温婉温瑶也皱起了眉头,对着温暖数落:“他刚学几天,怎么就进深山了?”
被几个姐姐团团围住的温暖,吞了口水,一边偷摸看着她们的脸色一变小声说:“三哥说要打猎物赚银子去学武。”
眼见几个姐姐的脸越发的黑了,自己的声音到最后更是像蚊子嗡嗡出来的。
温暖的话音刚落,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温景辰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树叶,“咦!怎么都在外面?”
“三哥!”温暖惊喜的喊道,立马挣脱姐姐们的包围,朝温景辰跑去。
温景辰提起手中的野鸡,对着温暖挥了挥,“暖暖,看中叔给的野鸡,能给你再做一个鸡毛毽子。”
温暖哪还关心什么鸡毛毽子呀,也不知道她哥受伤了没?
围着温景和就是转了一圈又一圈,在他没闻到血的气味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到儿子没受伤,夏清茹原本紧绷的神情这才稍稍放松,但随即又板起脸来,“景辰,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跑到深山里去,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温景辰挠了挠头,一脸的迷茫,“我去帮中叔挖陷阱了,没进深山啊。刘兰没给你们说吗?”
几人的视线集中到一旁的刘兰身上,她立刻出声,“我说了!”
夏清茹的身体也是一僵,她确实说了。事实上她有听到温暖两人谋划打猎攒银子学武的事,这话还以为是刘中教她说的,她这才没相信。
此时问有言出现在温景辰背后,“怎么站在外面不回家?”
在温景辰肩上拍了一下,“你看看你这满身的土,挖了一天的陷阱了,还不回去洗洗。”
温暖眨了眨眼睛,扯了一下温有言的手,“爹,你怎么知道三哥去挖陷阱了?”
“这不是施工队里有人没有进过山,今天中午陪着去山里转了转。就刚好碰到刘中带着景辰在挖陷阱。”
温有言的话让院中凝滞的气氛骤然松动。
温婉上前挽住夏清茹,“先让三弟去洗洗吧。”
夏清茹沉默着点点头,一行往往院里走,温景辰一个站在原地。
夏清茹扭头说了一句,“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转身就往灶房走去。
温暖开心的去拉温景辰,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憨笑的迈出脚步。
温暖拽着他的袖子往前走,温婉在一旁小声嘀咕道:“景辰,你可吓死我们了!三婶一下午都坐立不安的,连做针线都扎了好几次手。”
温景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中叔说我陷阱挖得可好了,明天说不定就能逮到野鸡野兔了呢。”
洗漱好的温景辰回到房间,就见房间桌上放着一碗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温景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娘怕你饿给你做的,吃吧。”
温景和在桌前坐下,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面,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前一片模糊。
看他的样子,温景和默默出去关上房门,给他留下一个独处的空间。
这次学聪明的温暖全程蹲在窗下,见二哥出来急忙站起。
将耳朵贴在门上,抬眼看向二哥,小声道:“二哥你怎么出来了?”
还不等温景和回答,就见温暖将食指立在唇前,做出不要说话的手势。
屋内,温景辰想到娘亲的担忧、姐姐们的责备、妹妹的关心、还有二哥虽说他一直逼着自己读书,但自从他说要学武后,他不再让他看科举的书,反问给他找了许多武学书。
没一会儿,房间响起抽泣声。
温暖听到屋内传来的抽泣声,小手紧紧攥住二哥的衣袖,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温景和轻轻揉了揉妹妹的发顶,低声道:“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夏清茹出来走到两人身旁,“你们两个干嘛呢?”
房间的抽泣声顿时消失,只剩下时不时传来吸鼻涕的声音。
次日一早,温景辰早早起来去找刘中,昨天他们约好今天看看新陷阱里有没有猎物,有的话也能趁早去买了。
结果一转身就和灶房门口夏清茹对上目光,温景辰的脚步猛地刹住,看着她眼睑下泛着青黑,显然这夜没怎么睡觉。
“娘,我......”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清茹深深看了他一眼,向他走去,只不过并没有停留,经过他身边留下一句,“灶房有饭,吃了再走。”
就这样在夏清茹的默许下,温景辰再也不用偷偷溜出门和刘中一起上山打猎了。
就这样还夏清茹不和他说一句话,但每天早上还是会给他做个早饭,好让吃饱了出门。就这过了五六天,温景辰也不再沉闷了,每天开心的出门,他相信她娘看到他这么坚持一定会同意的。
当然最开心还要数温暖了,三哥不用偷偷溜出去和中叔学打猎,自己一家也将要搬进新房子了。
今天就是最后的工期了,买砖瓦加上从镇上请人的工钱就花了80两,最后又改主意多盖了一间仓库、院墙又修的高大,又多支出了10两。
还有从村里请了10小工,不管饭每人每天45文的工钱,干了15天就将近7两银子了,但施工队的饭是要包的,算到最后温暖给的那一百两竟然花的干干净净,还往里添了些。
温有言和夏清茹两人越算眉头皱的越紧。
温有言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这还没有算上打床桌子柜子的银子呢。”
夏清茹也是一阵头痛,侧头看向温有言,“锅你定了吗?不然搬过去连饭也吃不了。”
温有言点头,“定了,等我找个时间就去拿。”
“周掌柜那边也没有信,不知道能拿多少钱?”
忽然外面传来温暖的声音,“娘,娘,娘——”
夏清茹就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站起开门一气呵成,“叫、叫、交!叫魂呢!”
温暖的脚步一顿,嘴一撇,瞬间眼眶盛满泪水。
“娘坏!”说完脚步一转就跑开了。
这时一个人从陌生人踏进来,那人拱手笑道:“是夏娘子吧,小的是周家的管家。这不是我家少爷夫人还有小少爷回来了,老爷在家陪小孙子呢。让小的来告诉您一声,明天在一壶天见面。”
夏清茹望着小闺女跑远的背影正要追上去,却被周管家的话绊住了脚步。
等周管家走后,夏清茹也没有了去追温暖的心思,反正她也只有两个地方能去。
转身回了房间,和温又言商量要是有多余的银子,就送温景辰去武。
次日一早,夏清茹喊住温景辰。
他的眼睛一亮,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他娘这是要原谅他偷偷去学打猎了吗?
“你今天和我们去镇上一趟,就别去找刘中了。”
温景辰愣愣的点了点头。
夏清茹说完就转身回了房间,天还微微黑,还能去睡个回笼觉。
*
“三哥!”温暖从灶房探出头,手里端了满满一碗的鸡蛋羹,旁人看着颤颤巍巍的。
温景辰看的也是心惊胆战的,两个大跨步过去,接过小妹手里的碗。
温暖看着他乐呵呵的说道:“娘让我们和姥姥一起吃。”
“娘真好,暖暖最喜欢的娘了。”睡了一觉的温暖,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还在生她娘亲的气。
吃过饭温家三房一行人去了镇上,几人在镇口分别,温有言去了铁匠铺,温景和说要去书铺被夏清茹留下。
温暖两人表面上说要和跟着温有言,实际上打算忽悠她爹带他们去镖局。
夏清茹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同意了。
那就先让温有言把从家里送到了一壶天再让他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在去铁匠铺的路上,温暖两人在温有言身后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
到了铁匠铺两人也能把想去镖局的话都说出来。
眼看她爹取了东西要走,温暖先扯了扯温景辰的手,意思他赶紧说。
见他没有反应,温暖直接抱住温有言的腿,“爹,我要吃糖画。”
温有言有些懵,“想吃就买呗,你抱着爹腿,爹不好走路。”
不好走路!那就对了,这样可以给三哥多争取点时间了吧。
想着就瞟了温景辰一眼,他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和爹说?
直到到了糖画摊也没见温景辰憋出一个屁来。
终于在摊主将糖画递给温暖时,她忍不住了,上前手脚并用的挂在温有言腿上,“爹,我想去镖局看看。”
“好啊。”
温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你要是不去,我就......”
猛然抬起头,“爹,你同意去了。”
温有言好笑的捏了捏小闺女的小脸,“爹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转头又在温景辰肩头拍了拍,“大小伙子了,有事说事,别扭扭捏捏的。”
夏清茹站在镖局门口,目光沉静地望着远处街道的拐角。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温景和轻笑一声,“娘,他是你儿子,你紧张什么吗?”
夏清茹眼睛还是直直的望着街道拐角,并没有说话,就是空气里飘来一声叹息。
不多时,温有言的身影出现在拐角,身后跟着一蹦一跳的温暖和越来越紧张的温景辰。
温暖一眼就看到了娘亲,立刻向着她跑去,“娘!”
夏清茹接住小闺女,目光越过她看向最后面的温景辰。
温景辰脚步一顿,抬起头眼眶泛红的看向夏清茹,“娘,我是真的想学武!”
夏清茹扶正温暖,对着他说:“那就进去看看。”
温景辰听到娘亲的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夏清茹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娘。您是说.....”
夏清茹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先进去看看。要是师傅说你根骨不行,这事就到此为止,你给我老老实实回去读书。”
温景辰眼睛湿润的重重点了下头。
温暖拽着夏清茹的袖口,“娘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