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近在咫尺,但董承的心却沉了下去——城门处增设了路障,十余名士兵持戟而立。他深吸一口气,从马鞍下抽出佩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拼了!”董承大喝一声,黄骠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城门。守门士兵显然没料到有人敢硬闯,一时乱了阵脚。
“拦住他!放箭!”
董承感到左肩一阵剧痛,一支箭深深扎入肌肉。他咬牙忍住疼痛,挥剑砍倒两名试图阻拦的士兵,马匹一跃而起,竟然从路障上方飞了过去。
夜风呼啸着掠过耳畔,董承不敢停留,策马狂奔。直到洛阳城的轮廓在身后变成模糊的黑影,他才敢稍稍放慢速度。左肩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衫。
“必须赶到董卓那里……”董承喃喃自语,撕下衣襟草草包扎了伤口,继续向西疾驰。
三日后,当董承奄奄一息地抵达董卓驻地时,已是人困马乏。他的黄骠马口吐白沫,在营门前轰然倒地。董承挣扎着爬起来,对守门的西凉兵喊道:“我……我是西园军校尉董承……有紧急军情……面见董将军……”
当董卓见到这位满身血污的使者时,董承已经虚弱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绢布,上面是几位大臣联名的求援信。
董卓展开绢布,李儒在一旁举灯照明。随着阅读,董卓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袁术、曹操这两个竖子!竟敢在洛阳城中大开杀戒!”董卓猛地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杯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李儒仔细看完信件,低声道:“明公,此乃天赐良机。洛阳大乱,天子危在旦夕,正是明公力挽狂澜之时。”
董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转向帐外,厉声喝道:“传令!点齐三千铁骑,每人备三马,连夜出发!我要让那些在洛阳作乱的鼠辈知道,谁才是这大汉真正的柱石!”
夜幕下,西凉军营中火把如龙,铁甲铿锵。三千精锐骑兵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完成了集结。这些西凉汉子个个虎背熊腰,战马膘肥体壮,即使在昏暗的火把光下,也能感受到那股肃杀之气。
董卓全身披挂,骑在他的大黑马上,对牛辅道:“子婿,你带步兵随后赶来。我先率铁骑星夜兼程,务必在明日日落前赶到洛阳!”
牛辅拱手道:“妇翁放心,辅必不辱命。只是……”他犹豫了一下,“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妇翁此去……”
董卓冷笑一声:“天下?在这乱世,刀剑才是道理!我董卓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说罢,他拔出佩剑,直指东方:“儿郎们,随我杀奔洛阳,匡扶汉室!”
三千铁骑如潮水般涌出营寨,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董承被安置在一辆马车上,望着这支钢铁洪流,心中既感欣慰又隐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求援,将会给大汉王朝带来怎样的巨变。
夜色中,西凉铁骑的火把如同一条火龙,向着东方的洛阳蜿蜒而去。而在洛阳城中,袁术和曹操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向他们袭来。
洛阳的夜色被火光撕裂,浓烟如同巨蟒般盘旋在皇城上空。
袁绍站在孟津渡口的临时营帐外,望着南岸那片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夜风裹挟着焦灼的气息掠过黄河水面,隐约还能听见对岸传来的喊杀声。
“主公,船只已经备齐,随时可以启程。”许攸从身后走来,声音压得极低。
袁绍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洛阳方向,此刻正在执行所谓的“清君侧”行动——奉何太后之命诛杀十常侍等宦官集团。
“孟德和公路杀得如何了?”袁绍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据探子回报,两军已攻入南宫,张让、段珪等人或死或逃。”许攸顿了顿,“不过……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我们的存在。”
袁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当何进被宦官毒杀的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立即率军入洛阳平乱。
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按兵不动,暗中联络董太后,秘密将渤海王刘协带出了洛阳城。
“何进这个蠢货,”袁绍轻声道,“以为召集四方豪强入京就能解决宦官之患,却不知这是引狼入室。”
许攸会意地点头:“特别是那西凉董卓……”
“董卓。”袁绍冷冷地重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此刻应该已经过了渑池,正向洛阳疾驰而来。可惜啊,等他到了洛阳,会发现一切都变了。”
营帐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袁绍转身走进去。董太后正坐在简易的木榻上,身旁是年仅九岁的渤海王刘协。孩子显然被连夜奔波吓坏了,此刻正蜷缩在祖母怀中,小脸苍白。
“殿下受惊了。”袁绍躬身行礼,声音柔和了许多,“但请放心,过了黄河就安全了。”
董太后抬起疲惫的眼睛:“袁本初,你确定这是正确的选择吗?洛阳现在……”
“洛阳已成是非之地。”袁绍斩钉截铁地说,“何太后与大将军何进欲除宦官,却反被宦官所害。如今曹操、袁术在城中大开杀戒,西凉董卓又率军赶来。殿下与渤海王若留在洛阳,只会成为各方争夺的棋子。”
董太后沉默片刻,轻轻抚摸孙儿的头发:“先帝临终前,曾有意立协儿为太子……”
袁绍眼中精光一闪:“正因如此,渤海王更需远离洛阳。臣已命人在渤海郡准备好一切,那里是臣的根基所在,足以保护殿下和渤海王安全。”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逢纪匆匆进来:“主公,最新消息!曹操已控制南宫,袁术则包围了北宫。十常侍几乎全部伏诛,但……”
“但什么?”袁绍挑眉。
“但他们似乎开始寻找渤海王和董太后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