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不,以后得叫盟主了!我老张服了,是真服了!今天这手‘假痴不癫,引蛇出洞’,玩得是真他娘的漂亮!”一个挺着啤酒肚,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中年老板,端着酒杯凑到陆辰跟前,舌头都有些大了,“您是不知道,那个姓薛的孙子,前两天派人找我,说要买断我厂里所有的产能,价格给得高,但条件是要我撕了跟飞驰的供货合同!我当时就想,这孙子没安好心,硬是顶住了!现在看来,我老张这步棋,走对了!”
陆辰笑着与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他知道,这人说的半真半假。所谓的“顶住了”,恐怕更多的是价格没谈拢。但生意场就是这样,大家都是演员,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中的虚与委蛇,都可以一笑置之。
“张老板客气了,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陆辰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对方面子,也点明了联盟的宗旨。
另一边,猴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正手舞足蹈地吹嘘着。
“我跟你们说,我辰哥那是什么人?那是诸葛亮在世,运筹帷幄!你们看着那姓薛的挺牛逼吧?开豪车,住套房,人五人六的。在我辰哥眼里,那就是个棒槌!我辰哥想收拾他,就跟玩儿似的,勾勾手指头,他就得自己把脖子伸过来!”
“猴子哥,你跟辰哥最久,给我们透个底,辰哥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进军省城了?”一个年轻的企业主满眼崇拜地问。
猴子喝了口酒,打了个酒嗝,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省城?格局小了!我辰哥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赵卫龙端着酒杯,走到陆辰身边,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不禁感慨:“陆老弟,你这一手,算是把全省这些被压迫的中小企业,人心都给收拢了。以后,你就是他们的一面旗帜。”
陆辰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旗帜不好当。今天他们能因为利益聚过来,明天也能因为利益散掉。联盟要想走得远,靠的不是我陆辰一个人,得靠规矩。”
赵卫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陆辰的清醒,远超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宴会进行到一半,陆辰走上主席台,拿起话筒。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盟主”身上。
“感谢各位兄弟赏脸,来我青河,参加这个‘攻守同盟’。”陆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陆辰不喜欢说废话,今天只讲三点。”
“第一,入盟自愿,退盟自由。但是,但凡加入了,就得守我们联盟的规矩。谁要是敢在背后捅兄弟刀子,勾结外人,损害联盟的利益,那我陆辰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的语气平淡,但话里的分量,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第二,我们联盟的资金,由省商业银行和盛世集团共同监管,成立专门的委员会。每一分钱的用途,都会公开透明。谁需要资金支持,拿项目计划书来申请,委员会评估通过,钱,立刻到账。但谁要是敢拿这个钱去吃喝嫖赌,对不起,我们有专业的法务和催收团队。”
台下,一些原本动着歪心思的人,悄悄地收敛了表情。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辰的目光变得锐利,“我们成立联盟,不是为了去欺负谁,而是为了不被别人欺负。我们不惹事,但绝不怕事!今天姓薛的能来,明天就可能有姓李的、姓王的。资本是狼,它们永远闻着血腥味。我们要做的,就是拧成一股绳,谁敢伸爪子,我们就敢把它剁了!”
“说得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宴席散去,已是深夜。
回家的路上,林诗韵开着车,陆辰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一脸疲惫。
白天在台上的意气风发,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只是一个打了几天几夜硬仗后,需要休息的普通人。
车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引擎声。林诗韵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身边的男人,眼神里混杂着心疼、骄傲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知道,这个男人撑起了一片天,不仅为她,也为那些像他们一样,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
“累坏了吧?”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
陆辰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疲惫被一丝暖意取代。他转过头,看着林诗韵柔美的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下,像一尊温润的玉。
“还好。”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档位上的手,“有你在,就不累。”
林诗韵的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像被灌满了蜜。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指尖的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疲惫。
就在这片温馨的静谧中,陆辰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猴子打来的。
陆辰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辰哥!出事了!”猴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愤怒。
“说。”陆辰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咱们卖给老彪的那个物流公司……老彪被人打了!就在刚才,他去货场点货,被人堵在仓库里,打断了一条腿!人刚被救护车拉走!”
陆辰的瞳孔,猛地一缩。
“老彪”就是那个带头买下“宏发物流”空壳子的运输车队老板。
“人怎么样?”
“命保住了,但伤得不轻。最关键的是……我们当初给他的那本‘账本’,不见了!”
陆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
他精心布置的陷阱,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那本假的“账本”。那上面,详细“记录”了宏发物流欠下的各种债务,而这些债务的最终指向,都与薛平从“瑞丰信托”调来的资金流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是钉死薛平违规操作的,最致命的证据!
薛平这条被逼到墙角的狼,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夹着尾巴逃跑,而是选择了最原始、最疯狂的反扑。
他这是要毁掉证据,鱼死网破!
“辰哥,怎么办?警察已经去现场了,但那帮人手脚太干净,什么都没留下。”猴子的声音里透着无力。
陆辰挂了电话,车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诗韵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男人的身体里,正有一股压抑的、冰冷的怒火,在疯狂地燃烧。
刚刚取得的胜利,带来的短暂安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撕得粉碎。
战争,远没有结束。
它只是从西装革履的谈判桌,转移到了血肉模糊的阴暗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