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光在脚下流动成河流,20岁的风辰指节紧紧扣在演唱会栏杆上,金属栏杆传递来的凉意仿佛刺入了骨髓。
一旁的少女,碎花裙摆随风轻轻飘扬,夜风不时掀起裙角。她哼着有些走调的《小星星》,脚跟悬在观众席的最高处,随着旋律轻轻摇晃。
“还记得你说要去陆地吗?”少女突然转过头来,瞳孔中映着舞台上五彩斑斓的镭射光,“还要踏着气流去北极看那绚烂的极光。”
风辰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少女发间的栀子花香与记忆中的味道分毫不差,就连她右耳垂上那粒朱砂痣的位置都仿佛精确复刻了一般。
“后来我发现……”他的嗓音有些发涩,“风能托起身体,却托不住脆弱的人命。”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主唱的声音变得扭曲而失真,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少女的凉鞋尖轻轻点上了风辰的膝盖,她笑道:“你头发留长了。”说着,她伸手去勾他颈间的红绳,指尖却仿佛穿透了血肉,“这样,真的很好看。”
观众席上爆发出阵阵欢呼,化作尖锐的耳鸣声在风辰耳边回荡。他突然猛地攥住了少女的手腕,那触感冰冷得如同握住了寒雾。
“那年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他指腹深深陷进她半透明的手腕中,“为什么还要离开我,若曦……”
“因为命运……”若曦歪着头,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脚下的观众突然集体静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爆米花悬停在半空中,主唱的嘶吼声也卡成了机械般的杂音。
“你看,”她指尖轻点,整座场馆开始出现了龟裂的纹路,“连这幻象都撑不过十分钟。”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风辰跌坐在天台边缘的风箱上,掌心不经意间蹭过了那块锈迹斑斑的“禁止翻越”标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仿佛看见了十九岁的若曦坐在围墙边,雪白衣裙被鲜血浸透了半边,而掌心的栗子袋还冒着热气。
风辰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翻腾,10岁时在幻梦市的点点滴滴不断涌现,每一个人都在他眼前闪过。
“你总说命运不可违。”怨魂般的若曦,白皙的脸庞开始像蜘蛛网一样龟裂,皮肤变得青白,她从血泊中缓缓站起,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歪斜着。
风辰的眼泪狠狠地砸在生锈的铁皮上。他仿佛看见了十岁的自己努力挽留少女,而飓风无情地撕碎了整条街的路灯;
又看见了十八岁生日那晚,他把栗子壳撒在无名碑前,狂风卷着纸钱烧成了灰蝶,漫天飞舞。
风辰明眸流动,望着楼下夜景,过去的记忆开始复原,“你终于逼我回到这里,你让我跳下去,你让我死,如果我死了可以令你满意令你开心,我去做……”
那名怨魂依旧不语,只是这样静静看着他,风辰继续说道:“我骗了你,骗了我自己,以及所有人,其实我根本没有释怀,我只是不甘心,不愿放下,明明到最后我才发现你的愿望还是为我考虑。
所以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觉醒神法,如果我这个废物提前觉醒风能,是不是能提前带你走了。”
\"若曦,我带你回家……\"他颤抖着伸手,若曦腐烂的半张脸突然复原。
二人突然同时转变为十岁模样,他们从这时相遇也从这时候结束。十岁的她递来护身符。
\"要去看极光哦。\"少女身影随泡沫升腾,声音散在夜风里。
风辰徒劳抓向夜空,掌心只剩两片栗子壳,也突然在这时,脚下的楼层与自己的脸庞也同时化为泡沫,直至消失,向远处飘去。
泡沫飘在黑暗中,但突然一道阳光下折射出七重光晕,落地时化作漫山海棠。
风辰胸前的礼花突然真实得刺眼,红毯两侧亲友的笑脸模糊又清晰,舅妈还是攥着绣金手帕抹泪,高中班主任的假发依然歪斜三度。
若曦的丝绸婚纱扫过他手背,她耳垂晃着那对珍珠坠子。风辰记得这是她15岁化疗时隔着橱窗指过的款式,此刻却被换成水晶的,在阳光下碎成十二道虹彩。
主台的头顶上方蓦然刻着几个大字:『新郎风辰』『新娘若曦』
\"请新人敬谢师恩!\"主持人穆阳的檀木话筒泛着包浆。
风辰接过青瓷酒杯,发现酒液里沉着颗栗子仁,本该是桂圆的。
他路过那些一路上的好友,接连敬此酒,于穆阳,苍凌,宁谪,梦月,洛依旋,林欣悦,梁思悦。
从这一刻起,风辰并觉得所有的人生都美满起来,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得偿所愿的滋味如何?\"
主座上的灰褂老者突然开口,已经布满白须,他筷尖戳着的糯米藕孔洞,正渗出与喜宴格格不入的黑血。
风辰举杯的手悬在半空,温馨笑道:“请问你是谁?”
\"我吗?”那老者停下手中动作,单手负身站了起来,语重缓缓开口,“老夫,名为风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