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寻卿从他说出那句“汪叔叔这些年一直照顾我呢”的时候，就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是一丝讶然和深刻的笑意。叶逸辰只听他莫名其妙提到一个“汪叔叔”，但二人之间的默契让他立刻意识到这个称呼是那个“神秘人”的真名。
根据之前的情报，神秘人是想杀凌越的，凌越对他的态度也绝对不会如此和蔼。而会这样说话的……
只有凌佑。
叶逸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并非没有想过这个可能，甚至在凌允辰第一次跟他提到凌越近期的异常的时候，他就苦中作乐地想“要是他是被凌佑夺舍就好了”，但这个猜想太荒谬，所以他没说出口。
但现在……这个无比荒谬的猜想居然成真了。虽然“凌越”没有亲口承认，但实在有太多破绽和证据。
叶逸辰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想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想问凌越到哪去了。可是他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凌越……那个恶魔的身体里现在是他的兄长、自己几乎忘记了模样的亲生父亲？
凌佑也瞬间停住了话语，五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俞澜歆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夜寻卿感兴趣地看了凌允辰半天，直到对方实在扛不住瞪了他一眼，才悠悠收回视线，打开手机点了几下。
叶逸辰不打算开口。毕竟这样的场合里，一片沉默之中，总要有人开口的。他看了看把头低下去的凌佑，又看了看身边如坐针毡的俞澜歆，盯住了她。俞澜歆从头到尾对凌越的态度和反应都显示出她显然是是知情的，刚才她为凌佑遮掩了一回，这次说不定也会主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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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
叶灼枫和夜念锦推着蛋糕已经到了门口，夜念锦刚准备开门，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点开来看，是夜寻卿的信息：“先别急进来。里头很精彩。”
“……”夜念锦懒得吐槽他这自相矛盾的表述，拉了拉叶灼枫的衣角，轻声道：“小天使，先等一下。”
“嗯？”叶灼枫扭头去看她，微微低头看清了她手机上的信息，好奇地将耳朵凑近门停了片刻，又退回来笑了笑：“里头挺安静，估计是凌佑露馅了吧？”
“唔。”夜念锦好奇地问：“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这个可能性的啊？”
“你要问怎么想到的……我其实是想到了那个姓萧的，尽管他顶着不同的脸，但我们能根据他相似的言行和习惯发现‘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Samely，同一个人换了副芯子，就会展现出不同的言行举止。从凌允辰的表述来看，连他都不认为凌越那副样子是表演出来的，那只能说明是更根本的东西发生了变化……那么谁会表现出对逸辰和允辰真正的关爱？我只能想到凌佑。”
“确实。”夜念锦点点头，“而且他今天的表现，也能看出来他是在试图弥补……尤其是他看到逸辰哥哥的伤疤的那一瞬间。”
叶灼枫微微颔首，有些担忧地看向蛋糕：“啧……结束没有？冰淇淋蛋糕很容易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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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
在叶逸辰之后，凌允辰也把目光集中在了俞澜歆身上。果不其然，俞澜歆顶着压力终于开了口：“……那个，逸辰，允辰。”
“嗯。”凌允辰点了点头，“您说。”
“……你们大概都猜到了吧。”俞澜歆抬头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你们俩从小就这样……聪明。是的。他……不是你们印象中那个‘凌越’，而是凌佑。”
凌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长长舒了口气。
叶逸辰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不是凌越的孩子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知道我们不是他的孩子的？”
凌允辰没料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甚至都没想到，俞澜歆这个态度代表了“她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他们不是凌越的亲儿子”这一点。
俞澜歆深深叹了口气，捂住脸：“……我最开始不知道。那天、那天……”
凌佑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来说。”
他看向凌允辰和叶逸辰：“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她。其实是我最先喜欢的阿歆，但我当时一直以为夜将宇喜欢她，就没表达过。直到凌越和她越走越近，我才有些着急，对她表白了，她也答应了。在一起几个月之后，我们……发生了关系，第二天下午我去出差，凌越约她到家里吃饭，阿歆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拒绝。结果凌越给她下了药，然后……
阿歆被迫跟我分手，一段时间之后，阿歆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订婚了。你们出生后，阿歆不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就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发现……不是凌越的。”
叶逸辰微微垂眸。
他说的是“你们”出生后。
凌佑是不知道凌允辰的身世，还是不因为确定他们是否知道、所以选了这种最稳妥的方式？
他探究地看向俞澜歆，对方却回避了他的视线。叶逸辰皱了皱眉，和凌允辰对视一眼，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大概率是俞澜歆没跟他说实话。想想也是，凌佑原本就对二人充满愧疚，如果知道这一层，恐怕会更加自责。
但那也根本不是他的错。
凌佑继续说：“后来的事情你们恐怕知道一些，因为我跟阿歆过往的缘故，我不常去你们家。只能逢年过节去看看你们。那个时候你们都太小，怕是对我……也没什么印象。后来出了那样的意外，我……”他的话突兀地停了片刻，随后苦涩地笑了笑：“我临死前还在想，可惜不能陪你们长大。但……不知是福是祸，我以这样的方式回来了。阿歆告诉我凌越这些年对你们做的事情，我……我真的恨我当初没能更大胆一点，早一点揭发他。我恨我太低估了他的残忍，我以为他……至少不会对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