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可不管这些,眼里只有白花花的大米,被小鹤阻挠的不耐烦了,拔刀就要再砍。
“小鹤,让开!”这一回,出声的是赵予书。
小鹤急急翻身,紧急避开了这一刀。
但他这一走,身后的马车也没了人看守。
上面的十几袋大米,转瞬被守卫搬空。
“主子!这些人太过分了!”
小鹤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些东西,都是他跟赵予书从京城开始,一路走,一路做生意,千辛万苦置办回来的。
“算了,一车粮草而已。”
赵予书冷眼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守卫:
“东西已经让你们拿了,现在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走?”守卫们一人分了一袋大米,还没从兴奋中回味过来,听见赵予书的声音,表情又是一板:
“你们带这么多东西入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不能走,东西得全给我们留下!”
“全留下?”这回赵予书也冷了眸子,哼笑一声:
“十几袋大米还不够你们吃一年吗?想全留下,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肚子!”
说罢,脸色骤然一冷:
“黑虎、黑豹,动手!”
黑虎、黑豹早就被守卫们欺负的气不过,就等着她这一句了。
“是!”
立时,只听刀刃破空的唰唰声,还有守卫们不时凄厉的惨叫。
不消片刻,赵予书的护卫队,成功把瓜洲的九个守卫都拿下,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大胆!你们竟敢跟官府作对,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领队到了这时候还在嘴硬,试图用威胁让赵予书服软。
郑威瞧着这一幕,看到刚刚耀武扬威的人成了阶下囚,他心里痛快归痛快,但担忧更甚。
“赵老弟,要不就算了吧,当地太守有五千府兵,论硬的我们是敌不过的。”
赵予书也清楚,对太守这种大官不能用强。
当下琢磨了一番,挥手叫来小鹤:
“去,弄口大铁锅来。”
小鹤听话地照办。
城门附近就有小茶棚,只是没什么生意。
小鹤很轻松的,就把对方的锅租来了。
“主子,你要锅干什么?”
赵予书眯眼朝着城门外看,瞧着那些被堵住脚步,明明城门大开,但就是寸步都进不得的灾民。
“架锅,熬粥,本公子要开城赈灾!”
话音一落,众人都吓得不轻。
郑威反应最大:“赈灾?赵老弟,你可千万别想不开,那城外少说一千张嘴,都是走投无路的,吃了你一口,估计就一辈子缠上你了,你怎么可能养活得起?”
“养活他们一辈子是难了些,但只一天两天让人吃饱,还是问题不大。”
赵予书挑挑眉,指着那些被守卫们搬下车的大米。
“千家子,你去,再从我的车队里拿些粗粮,跟精米混在一起,帮着小鹤开棚施粥!”
千家子是个人精,只转了转眼圈就明白了赵予书要做什么。
“主子,那我施粥的时候,是不是也要打上咱们民生商行的名号?”
赵予书眼中掠过笑意,聪明人总是格外招人喜欢:
“千家子,最得我心。”
千家子嘿嘿嘿笑,挑眉看向黑虎、黑豹,眼中满是得意。
听到了吧,遇见主子早算什么?我后来居上!
黑虎、黑豹怒视他,哼,小人得势!
汪林则是默不作声走到小鹤身边,又叫上了他妻子一起:
“烧火的事我来吧,文娘擅长做饭,煮粥就交给她,小鹤公子,你有什么事使唤我们就好。”
汪林的妻子文娘带着他的孩子,两人温顺地接过小鹤手中的东西,利落地开始干活。
小鹤尴尬:“汪林,你别这么客气,我也就是个给主子办事的,哪是什么公子。”
汪林对他笑笑:“等公子识字了就明白了。”
小鹤不解:“这跟我识不识字有什么关系?”
汪林也不跟他打哑谜,淡淡道:“主子在下河县给你的那张纸,便是你如今的籍贯。小鹤,你早已脱了奴籍,如今是清清白白的民了。”
小鹤一怔,张着嘴巴愣在当场,脑中像是有一口钟,一下一下轻轻地撞。
汪林对他微微一笑:“主子看中你,这声公子你当得起。”
民变奴容易,奴变成民就难了。
其中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财,还需要打通不少关系。
最主要的,脱奴籍的官印就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的。
赵予书却帮了小鹤脱离奴籍,足可见她对这人的重视与喜爱。
汪林是来赵予书身边最晚的,也跟她接触的次数最少。
论熟悉程度,比不上跟她久的张猛,小鹤。
论重视度,比不上跟她并肩作战过的黑虎、黑豹。
就是连小人得志,后来居上的千家子,也比他更得赵予书重视一些。
汪林琢磨了一下,想得赵予书青睐,她身边大概是没有什么位置了。
于是他决定另辟蹊径,跟赵予书的“宠臣”小鹤打好关系。
小鹤在原地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从汪林带给他的震撼中缓过来。
再回头,他目光灼灼看向赵予书。
赵予书正跟千家子忙着,两人宣告要救济灾民的事,以及接下来施粥的注意事项。
要排好队,要有秩序,不能插队,不能争抢,不许欺负老弱病残。
灾民们一听有东西吃,激动得什么都不顾上了,他们说什么,都立刻点头答应。
等水烧热,粥煮开,米香传出去,场面才再次失控。
黑虎铁血手腕,把一个试图仗着力气大,强行插队的成年男子驱逐出队伍,灾民们才真正老实下来。
趁着大家喝粥的时机,千家子又赶紧宣布了另一件事。
“我家主人要招工!主人的条件你们已经看见了,只要有本事的人,跟了我家主人,日后不愁饿肚子,你们谁要是想以后都能吃饱饭,就赶紧过来报名。”
此话一落,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灾民们再次沸腾了。
纷纷朝着千家子所在的位置踊跃而去。
刚刚还烧锅的汪林这会儿又成了记账先生,手里拿着纸和笔。
“叫什么名字?”
“大牛。”
“有什么本事?”
“我能吃苦,能干力气活。”
“叫什么名字?”
“黄狗。”
“有什么本事?”
“我跑的特别快,一般人抓不到我。”
“叫什么名字?”
“小翠。”
“有什么本事?”
“俺会绣花,俺绣出来的花样,见过的人都说好看。”
……
一听说能永远吃饱饭,不管有没有真本事的,都想去千家子那试试。
但经过一番筛选后,也确实从灾民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人。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千家子拿着小册子,走到个小高台上头。
“大家都静一静,现在听我说话,待会儿被我叫到名字的,请上前一步!”
好不容易吃饱饭,大家都很兴奋,聊天热情空前高涨,猜测着赵予书的来历。
但当千家子开始出声那一刻,所有人都异曲同声地沉默了下来。
只有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的方向,眼中无一例外闪烁着期望的光。
四周安静了,千家子很满意,轻咳一声,开始唱名。
“大牛、黄狗、小翠、三癞子、李大丫……”
一口气连着点了四十个人,千家子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走下了高台,其余眼巴巴看着他的灾民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一个个都焦急又不甘。
这时汪林迎上去,递给千家子一杯热茶,自己则再次走上高台,高声唱名,接替了千家子的位置。
“王壮壮,刘结实,曾小花……”
随着一声声的高喊,被念到名字的人满脸兴奋,快步走到高台之下。
没被念到的人则越来越焦急,坐立不安。
汪林也是一口气喊了四十个名字,接着才下去,然后,他的妻子文娘,拿着小册子走上了高台!
当文娘以女子之身出现的一刻,大家都惊默了一瞬。
就连赵予书都微微挑眉,主动与汪林搭话:“你妻子她识字?”
得到主子青眼,汪林有些受宠若惊,恭敬地回:
“文娘她爹还在世的时候是个秀才,文娘在家耳濡目染,她认识的字比我还多呢。”
提起自己的妻子,汪林一改谦卑,眼中满满都是骄傲。
赵予书听了,也第一次以认真的目光,打量起高台上的文娘。
这才发现这个女子,虽然柔弱瘦削,可气度沉稳,不骄不躁。
好像什么事交到她手上,她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好。
赵予书挥手叫来负责统管底下人配备待遇的张猛:
“以后给文娘的饮食标准就按照跟汪林一样的来吧。”
在此之前,文娘是按照其他黑风寨俘虏一样的标准,饭食只能果腹,算不上优越。
赵予书这一句,以后她的餐桌上就能加一荤一素两菜。
这对达官贵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汪林跟文娘这种曾经饱受压迫的贫寒百姓来说,已经是做梦都难得遇见的喜事。
汪林对着赵予书深深一鞠:“汪林代文娘谢过赵公子。”
赵予书淡淡一笑,这几天汪林的表现她也都看在眼里,他是个勤劳肯干的,更难能可贵的是有些脑子。
于是她开口问汪林:“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官差有意与我们为难,我们却不能太强横地与官差作对,你可有什么法子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