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轩站在纺织厂的车间里,听着织机的轰鸣声,心中却无法平静。赵铁柱投靠“红旗派”并担任宣传干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镇,此刻镇革委会的大院里正贴着新刷的大字报,墨迹未干的纸页上“投机倒把”“囤积居奇”等罪名赫然在目。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下来。
“厂长,”车间主任匆匆走来,“县革委会的宣传车停在厂门口,说要召开现场批判会。”
沈默兰放下手中的织样,眉头微皱:“通知工人原地待命,不要擅自行动。”她转头看向沈默轩,“哥,你说赵铁柱这次是冲着我们来的?”
沈默轩点点头,目光扫过窗外。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正从宣传车上搬下扩音器,人群中隐约可见赵铁柱那瘦长的身影。他压低声音:“红旗派需要立威,我们是现成的靶子。但他们拿不出真凭实据,不过是虚张声势。”
车间外突然响起刺耳的广播声:“广大革命群众请注意!今天,我们要揭露沈家集团的资本主义复辟罪行……”
沈默轩转身走向门口,沈默远从后面跟上,手里悄悄揣着一叠文件。三人走到厂门口时,赵铁柱正站在一张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脸色涨红地挥舞着手臂:“他们表面上分发救济粮,实际上是在收买人心!你们知道吗?他们家的地窖里藏着成吨的粮食,都是从公社仓库偷来的!”
人群中响起一阵哗然。沈默轩注意到,人群里有几个熟面孔是平时领救济粮最积极的镇民,此刻正交头接耳,眼神中闪过怀疑。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赵干事,既然你说有证据,那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赵铁柱没想到沈默轩会当众反驳,愣了一下才说:“你……你们等着!调查组明天就来,到时候你们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沈默轩冷笑一声:“好,我们恭候大驾。但在调查组来之前,我有件事要提醒大家——”他转向人群,提高声音,“镇东头的救济粥棚今天照常施粥,需要的人现在就可以去。另外,公路抢修队还差二十个名额,报名的人下午到镇公所登记,每天三斤红薯补贴。”
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刚才还群情激愤的气氛渐渐缓和。沈默轩知道,在饥饿面前,所谓的“批判”显得多么苍白。赵铁柱脸色铁青,却又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壮汉挤出人群,朝镇公所方向走去。
夜幕降临时,沈默轩坐在镇公所的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叠伪造的账目。沈默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刚收到的消息,赵铁柱今晚要去县城和红旗派的头目碰头,随行的还有两个调查组的人。”
沈默轩接过纸条,目光落在上面的几个字上:“他们想从县城调粮食过来,切断我们的救济粮来源?”
沈默远点点头:“如果让他们得逞,镇民们明天就会断粮,到时候……”
“到时候他们就会把断粮的责任推到我们头上,”沈默轩接口道,“激起民愤,再趁机抄家。”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后山,“通知老周,今晚把空间里的玉米分批运到镇东头的仓库,明天一早以‘县粮站紧急调运’的名义分发。另外,让三姑姑今晚多煮些灵泉粥,明天提前两个小时开棚。”
沈默远犹豫了一下:“灵泉用得太频繁,会不会……”
“顾不了那么多了,”沈默轩打断他,“现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稳定人心。赵铁柱以为抓住了我们的七寸,却不知道我们的‘粮仓’永远不会空。”
凌晨时分,沈默轩独自来到后山的地窖入口。打开暗门,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他走进空间,看着黑土地上已经成熟的玉米,随手摘下一个,颗粒饱满的玉米粒在月光下泛着金黄。他弯腰捧起一把灵泉水,清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中忽然一动——或许可以利用这次危机,让赵铁柱彻底失去信任。
第二天一早,镇东头的仓库前就排起了长队。沈默轩站在仓库门口,看着沈默远指挥工人搬运袋装玉米,故意提高声音:“这批粮食是县粮站特批的,原本要送去前线,但考虑到咱们镇的特殊情况,才优先调配过来。大家一定要珍惜,不要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胡说。”
人群中有人大声问:“沈先生,赵铁柱说你们私藏粮食,是真的吗?”
沈默轩目光扫过说话的人,认出是镇上的屠夫老张:“老张,你家小儿子上周是不是在粥棚喝了三天粥?现在还咳嗽吗?”
老张挠了挠头:“好多了,那粥……”
“那是公社特意找老中医配的药粥,”沈默轩接过话头,“里面加了润肺的草药。如果我们真的私藏粮食,会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大家?”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声的议论。沈默轩知道,这些镇民其实并不关心所谓的“路线斗争”,他们只在乎能不能吃饱饭。只要粮食不断,赵铁柱的指控就显得苍白无力。
中午时分,调查组的人到了。为首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自称是县革委会的干事,名叫李明。沈默轩将他们迎进镇公所,奉上灵泉泡的绿茶。
“沈先生,”李明喝了一口茶,眉头微挑,“这茶……味道很特别。”
沈默轩微笑道:“是后山采的野茶,不值钱。李干事这次来,是想查什么?”
李明放下茶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有人举报,你们家地窖里藏有大量公社物资,涉嫌贪污盗窃。我们需要当场搜查。”
沈默轩点点头,站起身:“请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沈家老宅的地窖前,沈默轩故意在开门时放慢动作,让李明看到门上斑驳的锁锈。打开门,里面霉味扑鼻,几盏煤油灯亮起后,众人看到的是空荡荡的货架和墙角堆放的几个破陶罐。
“这……”李明皱眉,“有人亲眼看见你们往地窖里搬东西。”
沈默轩叹了口气:“不瞒李干事,前几天暴雨,我们担心粮食受潮,就暂时把公社发的救济粮搬到了这里。但昨天听说调查组要来,就又搬回仓库了。”他转头看向沈默远,“把仓库的搬运记录拿来给李干事看看。”
沈默远递上一本账簿,李明接过翻看,上面详细记录了粮食的进出时间、数量,还有仓库管理员的签字。李明的脸色渐渐阴沉,转头看向赵铁柱:“赵干事,你说的‘成吨粮食’就是这个?”
赵铁柱额头上冒出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听别人说的?”李明冷笑一声,“没有证据就胡乱举报,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沈默轩适时开口:“李干事,都是镇上的乡亲,可能有些误会。既然查清楚了,就算了吧。”
李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次就算了。但赵干事,下次再这样无中生有,我就带你去县革委会好好谈谈。”
调查组离开后,赵铁柱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走了。沈默轩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胜利。赵铁柱不会就此罢休,下次的攻击可能会更猛烈。
果然,三天后的深夜,沈默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镇上的赤脚医生王大爷,他满脸焦急:“沈先生,快救救赵大妈吧!她突然吐血,赵铁柱发疯似的在镇上找医生,可我实在没招了……”
沈默轩心中一凛。赵铁柱的母亲他见过几次,是个和善的老太太,经常在粥棚帮忙照顾孩子。他转头看向沈默远:“去把医药箱拿来,再带三滴灵泉水。”
沈默远一愣:“哥,赵铁柱刚害过我们,你还要救他母亲?”
沈默轩叹了口气:“人命关天。而且,这或许是个转机。”
来到赵铁柱家时,屋里挤满了人。赵铁柱跪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满脸泪痕。看到沈默轩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沈先生……”
沈默轩摆摆手,示意他让开。他走到床边,翻开老太太的眼皮看了看,又搭了搭脉,心中有数——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胃出血,加上年纪大了,情况确实危急。
“王大爷,”沈默轩说,“去烧点热水,把毛巾浸湿。”他转头看向沈默远,“把灵泉水兑在温水里,喂老太太喝下去。”
赵铁柱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
“别问那么多,”沈默轩厉声道,“想救你妈就照做。”
老太太喝下灵泉水后,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赵铁柱惊喜交加,跪在沈默轩面前:“沈先生,谢谢你,谢谢你……”
沈默轩扶起他,低声道:“明天来镇公所找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第二天上午,赵铁柱准时来到镇公所。沈默轩让其他人回避,只留下他和沈默远。
“赵兄弟,”沈默轩递给他一杯茶,“我知道你对我们有误会。但今天救你母亲,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她是个好人,不该牵扯到这些争斗里。”
赵铁柱低头不语,手指紧紧攥着茶杯。
“我知道你投靠红旗派是为了什么,”沈默轩继续道,“你想往上爬,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争斗什么时候是个头?镇上的人已经够苦了,还要互相伤害吗?”
赵铁柱抬起头,眼中有挣扎之色:“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红旗派的人说了,如果我不跟着他们干,就……”
“就断了你的前途,断了你们家的口粮?”沈默轩冷笑一声,“但你忘了,现在镇上的粮食调配在谁手里。只要你肯回头,我可以保证你家人每天有足够的粮食,你也不用再当什么宣传干事。”
赵铁柱浑身一震:“你……你能做到?”
“当然,”沈默轩道,“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签署一份声明,承认之前的举报都是误会,并且保证不再参与针对沈家的任何行动。”
赵铁柱沉默了很久,终于点点头:“好,我签。但你也要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尤其是……”他看了看沈默远手中的药瓶,“尤其是那瓶水的事。”
沈默轩微微一笑:“放心,我们沈家的秘密,从来不会轻易示人。”
当天下午,镇公所门口贴出了赵铁柱的《致歉声明》。声明中说,之前的举报是“误信谣言”,沈家不仅没有囤积粮食,反而多次协助公社调配物资,是“热心公益的好市民”。红旗派的人虽然不满,但在镇民们的议论声中,也不好再追究。
危机暂时解除,沈默轩却没有放松。他知道,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平静只是暂时的。他召集家人开了一次秘密会议,决定进一步扩大空间的生产,同时在镇上建立更多的“关系网”,比如资助学校、医院,让沈家成为镇民们心中的“支柱”,这样即使有人想攻击,也要考虑镇民们的反应。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沈默轩再次来到空间。他站在灵泉旁,看着水面倒映的星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感慨。从穿越到这个灾年开始,他从未想过沈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空间的秘密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能救人,也能招祸。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守护好这个秘密,守护好沈家,守护好这片他渐渐视为故乡的土地。
他弯腰捧起一捧灵泉水,轻轻洒在黑土地上。幼苗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力量。沈默轩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只要有这片空间在,沈家就有未来。而他,会用一生来守护这个秘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