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酒店的顶楼走廊,铺着厚得能吞掉所有声音的羊毛地毯。齐梦瑶踩在上面,像是走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无力。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薰的味道,清冷而昂贵,却让她阵阵作呕。
走廊尽头的总统套房,门牌号是冰冷的“1501”。
就是这里了。
她站在这扇深棕色的实木门前,迟迟没有抬手。门后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一个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的深渊,是一个能将她所有伪装和骄傲都碾碎成泥的地狱。
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她能逃到哪里去?电话里那个非男非女的电子音,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地套在她的脖子上。她不敢,也不配。
在齐家,她还能演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可是在这扇门后的人面前,她连演戏的资格都没有。
犹豫和恐惧在血管里冲撞,让她的指尖冰凉。最终,她还是认命般地闭上眼,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用指节轻轻叩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三记重锤,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齐梦瑶以为自己要在这无声的酷刑中窒息时,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一道缝。
里面漆黑一片,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巨兽张开的嘴。没等她看清任何东西,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猛地从门缝里伸出,铁钳般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了进去。
“啊——”
惊呼被截断在喉咙里。房门“砰”的一声,沉重地关上了,将走廊里所有的光明和她最后的挣扎,都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齐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哥,我快烦死了!”
齐暮云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了待客区的沙发里,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俊朗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齐非渝熟门熟路地跟进来,自动忽略了自家三哥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径直走到办公桌旁的小吧台,从一堆进口零食里翻出一包海盐味薯片,“咔嚓”一声撕开,旁若无人地坐到了齐暮云身边。
【啧,还是大哥这里伙食好。三哥这暴脾气,再不来顺顺毛,我怕他下次直接在街上把齐梦瑶打包扔进垃圾桶。】
办公桌后,齐景耀正低头审阅着文件,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钢笔的末端轻轻敲了敲桌面。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只剩下齐非渝吃薯片的“咔嚓”声和齐景耀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这安静让齐暮云更加烦躁了:“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再让那女人跟下去,我怕我忍不住动手。”
齐景耀这才放下笔,抬起头。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掠过暴躁的三弟,最后落在吃得正香的小妹身上,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老三,”他开口,声音平稳而有力,“再忍忍。”
“还忍?”齐暮云坐直了身子,“今天在琴行,要不是小渝儿在,我……”
“你做的很好。”齐景耀打断了他,“就是要这样。把她逼到绝路,让她无计可施,她才会去找她背后的人。”
齐暮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你是说……你是故意让我这么做的?”
【哦豁!原来不是三哥战斗力突飞猛进,是大哥在背后当军师啊!我说呢,就三哥那个恋爱脑刚格式化完的cpU,怎么突然就会这种高端的“打草惊蛇”战术了。】
齐非渝又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齐景耀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把她逼到山穷水尽,怎么能知道,一直给她递绳子的人是谁?”他看着齐暮云,眼神深邃,“她每一次的‘偶遇’,地点、时间都精准得过分。公司、排练室、甚至是我给你预约的私人琴行。这些消息,不是她一个被齐家断了大部分零用钱的养女能买到的。她在齐家这么多年,我们竟然都不知道她背后还藏着这么一条线。”
齐暮云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是蠢,只是之前被感情蒙蔽了双眼。现在被大哥一点拨,那些之前被忽略的细节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直在被人监视?”
“可以这么说。”齐景耀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烦躁,而是继续演好你的角色——一个被骚扰到忍无可忍、彻底厌弃她的兄长。你越是表现得不耐烦,她就越是恐慌,那条藏在暗处的狐狸,尾巴才露得越快。”
齐暮云沉默了,胸中的烦闷被一种更深沉的冷意所取代。原来,这不仅仅是齐梦瑶一个人的问题。
【哇哦,豪门宅斗剧瞬间升级成商业谍战片了?刺激!】齐非渝一边内心吐槽,一边又拿起一片薯片,递到齐暮云嘴边,“三哥,吃片薯片,消消气。大哥运筹帷幄,我们负责看戏吃瓜就行了。”
齐暮云看了她一眼,张嘴把薯片咬了进去,“咔嚓”一声,咬得格外用力,仿佛是在咬某个看不见的敌人。
齐景耀看着弟妹间的互动,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
“鱼已经进网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那个收网的人,自己走到我们面前来。”他的声音里,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与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