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请了假,带着两张泛黄的车票来到市图书馆。老旧的报纸堆里,1998年7月的社会版上,“1304路末班车离奇失踪”的标题格外醒目。
报道里说,当晚暴雨导致陵园路积水,末班车在23:50左右失去联系,车上包括司机在内共十七人。搜救队在凌晨发现抛锚的公交车,车内空无一人,只有十七张湿透的车票散落在地,其中一张车票上有新鲜的指纹,属于一名叫“林小羽”的女性,而这个名字在1998年的户籍系统里根本不存在。
我盯着报纸上的车票照片,和我捡到的那张一模一样,右下角的编号清晰可见:0。而我口袋里的车票,编号正是0,日期也是1998年7月15日。
翻到背面,泛黄的纸面上印着一排小字,和我昨晚看到的一样:“十七人,十七夜,缺一人,车不停。”旁边还有行褪色的笔记:“第十七人是未来人,她的出现会让循环重启。”
图书馆的日光灯突然闪烁,我抬头看见窗边站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长发垂落遮住侧脸,颈间的勒痕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她转身的瞬间,我看见她裙摆上的血迹,和昨晚公交车上的一模一样。
冲出图书馆时,手机在掌心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今晚别坐末班车,他们在凑齐人数。”发送时间是1998年7月15日23:50,和公交车失踪的时间分秒不差。
我颤抖着回拨过去,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雨声和汽车引擎声。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小羽,是我,我是十七年前的你,别上车,那辆车在收集十七个雨夜的灵魂……”
话音未落,电话突然挂断,再拨过去已是空号。我盯着手机屏幕,锁屏时间显示19:00,但通知栏里的短信却显示来自1998年,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让我头晕目眩。
傍晚时分,我来到郊区的青松殡仪馆,陈旧的档案库里,管理员找出1998年7月的火化记录,最后一页写着“无名氏十七具,死因溺水,火化时间7月16日03:00”。
“这些死者身上都有奇怪的东西,”管理员压低声音,“每个人后颈都有青色掌印,像是被人从背后拽进水里的。还有,他们的口袋里都有半张车票,编号从0到0。”
我掏出自己的车票,编号0,正是最后一张。管理员看见车票的瞬间脸色煞白:“姑娘,你赶紧走吧,十七年了,末班车又开始找人了。”
离开殡仪馆时,天又开始下雨。我站在公交站台等车,远处突然驶来1304路末班车,车灯在雨幕中格外刺眼。司机从后视镜看过来,镜片后的白光让我浑身发冷,车载电子屏上的终点站是“殡仪馆”。
车门打开的瞬间,穿旗袍的女人坐在第一排,她抬头看我,这次我清楚地看见她的眼睛——眼白完全被黑色覆盖,瞳孔里倒映着无数个雨夜的公交车。
“小羽,上车。”她的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带着我熟悉的语调,“十七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你。”
我猛地转身,却发现身后是片汪洋,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1998年的公交车,车顶的“1304”编号在水中扭曲。穿工装的男人和校服女生站在水里,他们的身体泡得肿胀,向我伸出布满水锈的手。
“第十七人,该你了。”
我踉跄着后退,踩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滑倒。这时,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司机摇下车窗:“姑娘,上车,末班车坐不得。”
我慌忙钻进出租车,后视镜里,1304路末班车已经消失,穿旗袍的女人站在站台上,长发被风吹起,露出颈间深深的勒痕,那是道陈旧的伤口,像是被人用安全带勒出来的。
出租车在雨夜中疾驰,司机突然开口:“1998年那场洪水,我是当时的搜救队员。”他从后视镜看我,眼神复杂,“我们在公交车里发现了十七个座位,每个座位上都有半张车票,除了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那里有个帆布包,里面装着现代款式的手机,还有张写着‘林小羽’的工作证。”
我浑身冰冷,司机说的帆布包,正是我每天背着的那个。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是条来自2025年的短信:“今晚00:03,不要照镜子,不要接任何电话。”发送者是“未来的你”。
回到家时正好23:59,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后颈的掌印比昨天更深,青紫色蔓延到肩膀。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1998年7月15日”,接通的瞬间,穿旗袍女人的声音传来:“小羽,看看你的帆布包,第十七张车票在等你。”
我打开包,里面果然躺着半张车票,编号0,日期1998年7月15日,纸面背面的小字变成:“十七人,十七夜,第十七人,已到齐。”
窗外传来汽车碾过水洼的声响,车灯照亮窗帘,1304路末班车的引擎声在楼下停留了三秒,然后消失在夜色中。镜子里,我后颈的掌印突然变成五根手指的形状,指尖正在缓慢地扣进皮肤里。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彩信,照片里是1998年的公交车内部,十七个座位上都坐着人,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坐着个穿现代服饰的女人,她的后颈上,清晰地印着一个青色的掌印——那是我今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