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浓稠的乌云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水冬至的妻子庭花扶着自己瘫软的膝盖,强撑着站起身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神中满是惶恐与疲惫,嘴唇微微颤抖,忍不住崩溃大喊:
“我受不了了,我不想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下去!”
声音在沉闷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
水百旺愣住了,这下坏了。
与此同时,
濮水村的村民们缓缓分开,一个身形单薄的年轻妇人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正是先前越央遇到的那个小男孩和他的母亲。
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面容憔悴不堪。
怀中的孩子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的肩头,显然被这压抑的氛围吓得不轻。
庭花看到这对母子,眼中闪过一丝同病相怜的悲戚。
而那年轻母亲的目光与庭花交汇时,两人的眼中都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周围的人都沉默着,
看着这两个被生活折磨得心力交瘁的女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与不安。
他们不如她们。
越央、林南书几人明白,事情看来要真相大白了。
濮水村里传来几声犬吠,
村里的女人们都低垂着头,发丝在风中凌乱地飘动,仿佛连抬起头的勇气都已被抽离。
濮水村还剩下的男人们则站在一旁,眸光闪烁不定,眼神中满是心虚与不安。
小男孩的母亲和庭花,两个饱经沧桑的女人,此刻正掩面而泣,泪水从她们的指缝间不断涌出,打湿了衣襟。
良久,
庭花颤抖着双唇,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傻子的家,是被咱们村子里的人一起放火烧掉的……”
这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尽管有些人早已心知肚明,可当它被大声说出来时,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回忆如汹涌的潮水,
将濮水村的众人拉回到那个罪恶的夜晚。
傻子的寡嫂文佳,嫁到濮水村时,就像一朵盛开在荒地里的娇艳花朵,水灵貌美,温柔善良。
她的丈夫去世后,便独自带着丈夫年迈的母亲和智力不全的弟弟艰难度日。
家中没有壮劳力,所有的农活和家务都落在她柔弱的肩头,可她从未有过一丝抱怨。
村里的单身汉水二牛,整日游手好闲,一双眼睛总是不怀好意地在村里的女人身上打转。
看到文佳的那一刻,他心底的邪念就像野草般疯狂生长。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水二牛偷偷潜入了文佳的家中,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她。
文佳拼命反抗,却终究敌不过刘二的蛮力,凄厉的哭喊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
第二天,
文佳披头散发,眼神空洞,跌跌撞撞地跑到村长家哭诉。
村长坐在那把破旧的椅子上,眉头紧皱,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说道:
“文佳啊,你一个寡妇,带着两个累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二牛虽说不务正业,但好歹是个男人,你要是嫁给他,也算是有个依靠。”
文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村长,泪水夺眶而出:
“村长,他……他毁了我,我怎么能嫁给他?我还有娘和弟弟要照顾,我不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村长不耐烦地打断: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谁也没想到,水二牛的恶行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有了他起头,
村里那些平日里就对文佳起过念头的男人们,无论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文佳。
他们像一群饥饿的恶狼,一同闯入文佳的家,对她肆意践踏。
毕竟,寡不责众嘛。
更何况文佳的夫家就剩一对孤儿寡母。
纸终究包不住火,
傻子虽然智力有缺陷,但他却清楚地知道嫂子受到了伤害。
当他看到那些男人们从家里出来,而嫂子衣衫不整地瘫倒在地哭泣时,他的眼睛瞬间红了,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拿起家中的菜刀就冲了出去。
他要找那些人拼命,为嫂子讨回公道。
可在濮水村这些人眼中,傻子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而那些作恶的男人,都是家中的主要劳动力,是所谓的“顶梁柱”。
结果可想而知。
傻子被打得半死,扔进了大山里。
村长召集了村里的几个主事人,一番商议后,决定要“解决”这个麻烦。
一个寒冷的冬夜,一群人手持火把,将傻子的家团团围住。
文佳惊恐地望着窗外,紧紧地抱住病弱的婆婆,身体不停地颤抖。
“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她绝望地哭喊着,可回应她的只有冷漠的眼神和无情的嘲笑。
“谁让你不识好歹,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水冬至恶狠狠地说道,随后将手中的火把把扔向了傻子家。
瞬间,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火光映红了夜空,也映照着那些人狰狞的面孔。
文佳和老母亲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在濮水村的上空。
火越烧越大,将整个屋子吞噬。
所有的罪恶与冤屈,都在这一场大火中消逝。
**
小男孩的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们……我们都知道,可我们害怕,不敢说……”
周围的女人们也都默默流泪,她们心中充满了愧疚。
越央握紧了拳头,目光扫视濮水村的村民。
那些男人们,还有点良心的低下头,不敢直视越央的目光,更多的则是脸色铁青,眼里充斥着无所谓。
或许只是觉得自己在仙师面前丢脸了而不是对傻子一家的忏悔。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吹得众人的衣服猎猎作响,仿佛是傻子一家冤魂的哭诉。
濮水村的这片天空,
似乎永远也无法再晴朗起来。
“慧娴,你们夫妻俩就算是吵架了也不能这样胡来啊!”
水百旺对小男孩的母亲劝说着,他还想再挣扎一番。
慧娴闻所未闻,哭得几近崩溃,话语里满是惊惶与自责:
“我整日提心吊胆,夜里都不敢合眼,就怕孩子学坏。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声音颤抖,抬手抹了把满脸的泪水。
“前几天,村里来了仙师。”
慧娴说着,抬手指了指越央。
“就在那会儿,我瞧见这孩子,嬉皮笑脸地叫嚷‘亲一口,亲一口’。他才多大啊,仙师大人或许不计较,可以当成是童言无忌。”
“可我心里清楚,根本不是这样,就是跟他爹学的腌臜样!”
慧娴看着怀里孩子的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想到的全是他爹平日里的恶行。
“我害怕啊,怕他长大以后变成和他爹一样的人,变成欺负女人的畜生。”
“我一个女人,能怎么办呐?”
慧娴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像是在对死掉的文佳赎罪。
周围的女人们听了,不禁红了眼眶,互相低声安慰。
可谁都明白,
这沉重的罪孽与恐惧,早已如影随形,深深扎根在她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