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泽注意到李扶音面色疲惫,他让人推了刺史府的接风宴,独自一人带着她回到自己在丰州的府邸。
途中,李扶音靠在他怀里眯了一会,等来到府邸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一点精神气,不过身上灰尘多,好在知春比她早到了一会,已经准备好洗漱的衣物了。
她跟在李扶音身后来到净室,低声禀报:“女君,奴婢一进来就被引进正院,发现殿下的物什都在那里,特意留了空位出来。”
李扶音颔首:“嗯,放一起就行了。”
知春面上有些犹豫,丰州那么大,两人住在一起这件事,想也瞒不住有心人,她担心女君难做。
“刚才在城门的时候,承安说我是他的妻子。”李扶音慢慢解下披风,她漫不经心地拆下脑袋的首饰,“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自然住在一起。”
“可是……”
“傻知春,你看现在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吗?”李扶音点点她的脑袋。
“没有。”知春想了想才回答,突厥那一战,扬名的除了是潜伏敌营、引起突厥内乱的霍远生、一万将士单抗十万敌军的少年将军季允泽,更多的是以一支神秘的女子队伍,呼吸间夺人性命的同时,也保全了自身。
丰州女子军的扬名,凤凰台趁势发布了占城稻的消息,一时间,李扶音这个皇后深深地印在了百姓心中。
他们都知道,皇后李扶音不仅是当今陛下的妻子,更是女子军的主君,凤凰台的主人。
“所以,我现在可以做我任何想要做的事。”
李扶音把身子埋进水里,知春也笑起来,她心中担忧顿去,动作轻盈地给她清洗发丝。
在净室折腾了许久,李扶音才感觉身上干净了许多,丰州如今快要进入冬季,寒风凛冽,房中早早生起了炭火,季允泽在外间等候了好久,见她出来,立即上前挡住寒风。
“怎么这么快出来了,外面风大。”
“没什么事。”李扶音接过知春手中的棉布,放到他手里,一双轻盈含情的眸子望着他,“劳烦夫君为我擦拭一下了。”
季允泽的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哑声道:“好,为夫帮你。”
知春识趣退下,她想起李扶音刚才的叮嘱,脚步一转来到管家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管家面上有一瞬的震惊,然后又露出一抹欣慰,他点头,步伐匆匆离去。
正房里面,李扶音被人伺候着,她颇有闲心地打量未来要住的环境。
其实在梦境里她已经看过了,说起来,这里的有些格局还是她亲自设计,季允泽离开梦境后一一复刻下来的。
此时整个房间只剩下两人,李扶音说起家常闲话。
“承安,阿爹阿娘离开长安去广州了,祖父祖母也下苏州了,等我们得了闲,也抛弃他们到处溜达。”
季允泽很喜欢她口中的‘我们’两个字,宠溺地笑了笑。
“嗯,就我们两个。”
李扶音又说:“我刚才没看到阿兄,改日要找个时间拜访他。”
“不用担心,你最重要。”
李扶音被他哄得很开心,她心中存了好多话要跟季允泽说,然而想起刚才让知春去做的事情,她转过身子,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
“季承安,我突然想起有事要跟窦娘子说,你送我过去。”
季允泽看到她眉眼的困意,不知是什么大事,竟然让她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去做,他抵住女子的额头,柔声道:“要不你先休息,我去跟她说。”
“也不是不行。”李扶音眼睛转了转,十分郑重地握着他的手,“你去她那里拿我的宝贝,我今晚用得到。”
“好。”季允泽给她披上披风,又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窦九舜如今住在丰州的一个客栈,一来一回要半个时辰,李扶音急忙把知春招呼过来。
“快快快,我们动作快点,赶在承安回来之前准备好。”
这边,季允泽走出府门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不对,阿拙有事的话,多的是人吩咐,又怎么会用到他呢。
他想起刚才路过管家时,那老头子明显的兴奋,男人抬手,摸了摸上扬的嘴角,阿拙准备的惊喜是什么呢?
他牵着惊风,慢悠悠来到窦九舜的客栈,顺利拿到一个小包裹,又慢悠悠地回到府上。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季允泽一进门就被管家推着走进净房。
管家把一身红色的衣裳放到他怀里,又抢走他怀里的小包裹。
“将军,你快清理一下自己,不要让夫人久等了。”
季允泽心中闪过什么,他不由自主傻笑起来:“这事该我做的,怎么能让阿拙提出?”
管家一个白眼扔过去,将军自从得知夫人要来的消息,不是整理房间就是登上城墙眺望远方,如今这种事还要夫人主动,真是……
此时的季允泽却嫌他碍眼了,他斜了一眼:“管家你出去吧,我的身体只有我娘子能看。”
然后,他把眼睛瞪大的管家推出房门。
季允泽过去洗漱一向麻利,今日却磨蹭了起来,他抚摸着身上刺手的疤痕,眼里满是犹豫。
这样的身子,万一吓到阿拙怎么办?
他叹息一声,不想让她久等,很快穿上衣裳硬着头皮往正院走。
不知什么时候起,正院挂满了红灯笼,一路上,过去安静识礼的仆人壮着胆子对上他的视线。
“恭贺将军新婚大喜。”
“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合、和和美美。”
“将军和夫人永结同心。”
……
季允泽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最后,知春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笑意盈盈。
“将军,女君在里面等您。”
“好。”
季允泽抬起手,最终,他坚定地推开门,就看见这几个月来日思夜想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梦中的新娘子含羞带笑:“夫君。”
他眼睛蓦地一红,李扶音此时穿的是两人拜堂时那件喜服,妆容也不曾改变,他缓缓靠近。
李扶音站起来,与他相隔一臂的距离。
“承安,新婚快乐。”
季允泽垂下眸子:“阿拙,我身上都是伤痕。”
“是吗?”李扶音气笑了,她就说男人的脸色怎么不对劲,没想到一向张扬的定王殿下也会自卑。
“解开,我看看,喜不喜欢我说了算。”
季允泽定定地看着她,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以及对他的心疼。
是他着相了,心爱的人只会心疼他的遭遇,李家扶音早就看过他的身子,又怎会害怕呢。
他想打死一刻钟前的的自己,差点把到嘴的肉放走,还好眼前的人从未迟疑过。
男人缓缓揭开衣袖:“好,劳烦娘子怜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