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蒨将他矫诏的朝廷旨意传檄大齐各州后,幽、冀、兖三州刺史皆暴毙于家中。征北将军陈瑾瑜、镇北将军崔恒各率军两万,进驻河内,已有兵发洛阳之势。
镇西将军谢楷则是兵分两路,抢先占据了蒲坂渡与潼关。征西将军陈文邵领兵五万,沿汉水西进,与新上任的征南将军赵储予对峙于安阳。镇南将军陈文穆也趁此机会,率所辖兵马自淯水南下,奇袭襄阳。
而此时的洛阳城内,更是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中军包围了洛阳外城,外城禁军包围了洛阳内城。
至于内城的两营禁军,中领军楚淮泽被城外的阵仗给吓得躲在公主府内,连大气都不敢喘。
而武卫将军楚淮义和中领将军楚淮仁两兄弟,则是生怕被外面的神仙打架给波及到,硬是狠下心来,叫府内下人把他们俩的腿直接打断,好以此为借口告病在家。内城禁军也就在这群龙无首的困顿中直接失灵。
围城三天后,内城中的粮食已基本告罄,在这内外交困的局面下,赵倾然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再一次低下了她那本就没抬起来过得头。
“公子,长公主遣人来府上求和了,您看要不要见一面?”
下人通禀的声音并未能引起正埋头书海的陈禹康,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片刻后他才不咸不淡地吩咐道:
“不见,你让他回去转告赵倾然,若是她赵家怕了,就亲自跪到陈府的门前来求饶吧。”
“是。”
赵倾然虽被陈家那傲慢的态度给气了个半死,但念及自己现在手上的可控之兵不过一万,钱粮更是分文不剩,为了大齐的社稷不会断在自己的手中,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陈家走上一遭。
“大齐长公主赵倾然特此前来,为以莫须有之名降罪陈司徒一事,向陈家请罪!此事皆乃五兵尚书娄逾欺瞒天子所致,今本宫携其首级前来,只为能求得陈家宽恕!”
待赵倾然足足在陈府外跪了一个时辰后,陈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陈子安斜倚在门上,目光中满是轻蔑之色。
“既然公主殿下这么想代赵家或者兄长的原谅,那便一步一叩首直至陈家的宗祠内吧!”
“本宫是当今天子的皇姐,大齐的摄政长公主!本宫肯跪在你陈府前道歉已是给你了你们陈家天大的面子,你们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陈子安不疾不徐地走到赵倾然的身旁,将正准备起身的赵倾然给重新按回了地上,随即俯下身子在对方那惊慌失措的目光中,低声威胁道:
“这是兄长的意思,若你觉得公主的身份是你跪进陈府的阻碍,那我陈家也自有办法让你当不了这公主!”
“你敢威胁本宫?”
“我在阐述事实!”
“……好……跪,本宫跪……”
陈子安冷笑一声后,便先一步向府内走去,行至府门之际,他还不忘向身旁的两个死士吩咐道:
“赵家之人向来便是毫无诚信,你们俩在这盯好了,可别让她偷奸耍滑!”
在陈府宗祠之外,赵倾然跪伏于地,缓缓而行,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方才一膝一膝跪至目的地。
她向着宗祠的方向俯身,磕下最后一个响头,随即体力耗尽,无力地倒卧于地,而她的双膝也在漫长的跪行中磨的血肉模糊,已隐隐可见其内的白骨。
“晦气,你身体流里淌着的那肮脏的血都把我们陈府给弄脏了!”
陈子安话音刚落,陈禹康便也从宗祠内走出,斜睨了一眼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的赵倾然后,对府内的下人命令道:
“把她拖进去,让她对着陈家的历代先祖们的牌位挨个磕头,等她在宗祠内言明此生对陈家所犯下的罪孽后,再把她带到正厅来!”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当下人把磕完头后的赵倾然拖到正厅时,七大世家的家主除陈蒨之外,都已于厅内落座。
崔宏站起身,拿着拐杖捅了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赵倾然,见其是真的昏迷不醒,便贴心对侍奉在侧的陈府下人说道:
“去弄盆冷水,把她泼醒,别让她躺在地上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随着几盆冷水浇下,赵倾然这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一脸茫然地望着四周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主,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来此是所为何事。
“诸位都是我大齐的肱骨栋梁之臣,这次……”
不待赵倾然将话说完,李琰便不耐烦地一拍桌案,怒喝道:
“够了,我们来此不是为听你说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的”,他话说到一半,又将目光转到陈禹康的身上,一改刚刚那狠厉的语气,面露慈祥道,“禹康,蒨儿那里对此事该如何处理,都做了指示吧?”
陈禹康连忙站起身,朝着李琰的方向拱手行礼道:
“是的李爷爷,兄长的意思是,已死的冀、幽、兖三州刺史以及邺郡太守和邺县县令几个职位就由我们七家的子弟顶替上。”
早已被磨平了傲骨的赵倾然哪里还敢反驳陈蒨的要求,她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
“只要你们能让各个都督退兵回到原先驻地,这些要求本宫都可以做主应允你们!”
“还没完公主殿下,退兵的事,可不能说退兵就退兵,总要有个理由才是,您回宫还需让天子下罪己诏,好好向我的兄长检举一下他自己的错误。
除此之外呢,各个都督区的外军以及洛阳内外的中军、禁军,也该是犒赏的时候了,这笔钱就由国库来出,但要以陈家的名义发到每一个士卒手上。
哦,对了,你们赵家还欠我们三十万石的粟米,到今天连本带利您要还的数目可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兄长的意思是,为了避免天子像周郝王那样债台高筑,要是您们还不起,还可以将赵家所有的皇庄抵给我们,用以还债。”
“可这粮食,你们陈家的部曲不是已经从荆州富商的手里拿回来了吗?为何……”
陈禹康面带杀气地走到赵倾然面前,语气漠然道:
“啧,公主是要质疑兄长的话吗?”
“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