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杨谦的话不由会心一笑。
魏楚两国风土人情天差地别,魏国尚武成风,民风豪迈粗犷,这方水土养出的女子彪悍粗鲁,人称“北地粗粮。”
吴楚两地人杰地灵,向来崇文抑武,绿水青山养出的女子柔情似水,在北方各国极受欢迎,被赞为“南国细糠”。
魏国有点地位的官宦富商都以蓄养吴楚美女数量作为评判风雅的标准。
这股风气一开始只在社会上层广为流行,近年来不知不觉扩散至民间,但凡家中有点积蓄的男人都会去吴楚两地大肆收购美女,或为妻妾,或为侍女,侍寝暖被,红袖添香,抚琴弄筝,诚为人生一大乐事。
对这些或心甘情愿嫁到魏国或重金买来的楚国女子,大家并不仇视,相反极为羡慕,因为她们的身份是公开的。
青面鬼见杨谦一句话就打消了众人的疑虑,反而使大家对他们的恨意更深一层,显得有些慌乱,结结巴巴道:
“各位兄弟,我们真不是楚人...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们...我知道你们是怕我们骷髅山跟你们抢女帝...”
十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根本不听他们辩解,大声怒骂冲了上去,口口声声要铲除楚国细作。
“杀了这些楚国细作。”
那五人不甘束手就擒,抡起铁锏奋然迎战,霎时间打的难分难解。
杨谦没想到这些江湖人如此容易被人挑拨,就像一群无脑嗜血的野兽,心里暗自苦笑:“这就是江湖吗?呵,一群没进化完全的野人罢了。”
他见这群人只是武功低微的下流货色,没有一个上档次的高手,不过既然开始见血,这家客栈已不安全,牵着项樱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可惜杨谦眼光不够敏锐,竟没有看到闹哄哄的大堂之中,有十几个人一直稳如泰山目不斜视,就像一桩桩泥塑雕像。
他们离开篱笆口的那一刻,十几个泥塑雕像突然恢复了生命力,旁若无人往外走去。
一个背着断刀的疤脸大汉眼里杀气特别浓郁,他贴墙而走时,一张被人挑飞的长凳朝他飞来。
只见刀光快速闪烁一下,谁都没看见他如何拔刀出鞘,那张凳子在半空中被平平整整劈成两截,飞往不同方向。
默默往外走的十几个人忍不住看他一眼,有些人的目光落在那柄仿佛蒙着一层铁锈的断刀上,有些人的目光快速瞟了一眼他脸上的刀疤,看完之后,眼睛不知不觉明亮尖锐。
他们似乎相互忌惮相互提防,虽然先后有序走出客栈大门,彼此之间保持至少三步距离,绝不靠近半步。
他们来到院子里,各自占据一块空地,默默盯着杨谦项樱离去的背影。
一个道姑打扮的三旬美妇晃了晃拂尘,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挑逗所有人:“大名府去年悬赏五百两银子缉捕的‘断魂刀’祁飞近在眼前,各位难道就不心动吗?”
她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身材风姿绰约凹凸有致,该丰满的地方肉嘟嘟的,浑身上下充斥成熟女人的独特韵味。
任何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很难不被她迷住,除非不是正常的男人。
身背断刀的刀疤脸抖了一下,用寒冷如冰的眼神冷酷的瞪着她:“哼,在下的赏金只有区区五百两,哪比得上专门采阳补阴祸害富家公子的桃花道姑?
在下要是没记错,京都府早在五年前就开始悬赏八百两银子买你的人头,你就不怕大家伙一拥而上把你先奸后杀,拿着你的人头去京都府换白花花的银子?”
桃花道姑风情万种的扭着腰肢,咯咯娇笑道:“祁大哥真会说笑,奴家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压抑,说几句玩笑话活跃一下气氛,你何必动怒呢?
在场诸位是半斤八两,一样的货色,身上背着人命官司,在官府挂了号的,虽然悬赏金额有所不同,却是真真切切的同道中人,实在没必要自相残杀。
先甭说有没有本事杀的掉别人,即使杀的掉,你有胆子拿着人头去官府领赏么?呵,这不是自投罗网?
再者那点赏金对跟着官府混饭吃的赏金猎人或许有点吸引力,对我们来说还不够塞牙缝,谁会为了几百两银子就出卖同道中人,成为众矢之的,是不是这个理?
刚才那丫头使的翻天钩手法娴熟、招式精妙,是如假包换的项家嫡传功夫。
项家是楚国皇室,他们的武功只传项家子女,绝对不传外姓,且无人敢偷学他家的功夫。
那丫头就算不是项樱,至少也是位项家公主,抓了她,应该可以逼问出女帝项樱的下落。
那丫头招式固然精妙,但瞧她刚才软绵绵的出手,显然是内功尚未入门,应该没有学到神境六通的上乘功夫,她是不足为惧的。
只是她身边那位年轻公子哥让人猜不透,从他乱七八糟的身形步法来看,他好像不懂武功,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奇怪的是他呼吸绵密,又像是怀着奇厚无比的内功。
他带着个千娇百媚的媳妇行走江湖,竟然能活到今天,应该不是等闲之辈。你们怎么看,都说说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呀。”
其余的人似乎没兴趣搭理她,默默注视着杨谦项樱的身影没入东南方密林中。
桃花道姑大为扫兴,撒娇似的跺了跺脚,故作愠怒道:“哎呀,一群大男人怎么一点儿也不爽快呢?
奴家好心好意帮你们分析敌情,你们就不能回一句痛快话吗?怎么?都想独吞封侯赠金的美事?”
然而任她磨破嘴皮,依然无人搭腔。
等了片刻,这些人相互瞧了瞧,先后循着不同方向离开客栈,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有的往南,有的往北,全都故意远离杨谦项樱走的那条路。
最后只剩桃花道姑迎风伫立于落叶遍地的庭院中咳声叹气。
她狠狠挥动拂尘,阴恻恻瞟了眼即将结束的大堂血战,冷笑道:“一群愚不可及的东西,自己一日三餐还没着落,整天计较魏楚之防,动不动就跟楚人不共戴天。
哎,自杨太师掌权以来,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去朝廷当官当将军,这个江湖真是江河日下,一茬不如一茬,没眼看了。”
絮絮骂了一通后,忽地深吸一口气,纤腰一扭,翻出长长篱落,攀上一棵大松树,喃喃自语道:
“一群臭不要脸的老狐狸,明着不敢动手,都想让别人去试探那公子哥的深浅,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呵,都以为自己很聪明,谁又比谁蠢呢?”
她冷笑一声,纵身跃向层层叠叠的树林,很快就被枝枝叶叶遮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