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没有吃到东西,项樱抱怨腹中饥饿,杨谦也觉体虚乏力。
项樱叫他去打头野物当午餐,杨谦望向莽莽苍苍的树林,面露难色道:“我不是猎户,没有打猎的天赋,爱莫能助。”
项樱站着说话不腰疼:“昨日你不是在谷里打了一头山羊吗?挺有天赋的呀。”
杨谦咳声叹气道:“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偶遇一头蠢羊,这种守株待兔的好事可一而不可再。”
项樱委屈噘嘴道:“那怎么办?我可真饿了,人饿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想赶路。”
杨谦苦笑道:“我的女帝陛下,你说你好端端住在皇宫不行吗?明明弱不禁风,偏要闹什么离家出走。”
项樱见他语气有些生硬,赶紧抚着他的脸献上一吻:“我要是不曾离家出走,不来到桃花谷,怎么会刚好遇见你呢?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呀,你不要拿这事埋怨我。”
得了,这香甜的一吻便是天大的怨气也消了。
杨谦回头看了看走过的路,低头喃喃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人在跟踪我们。”
项樱妙目四处巡视,愕然道:“不会吧?他们跟踪我们干嘛?”
杨谦将在客栈大堂听到的悬赏追杀一事倾盆托出,项樱俏脸登时变得苍白。
“想不到我出走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如果魏国开始大规模追杀我,回家的路估计会更加难走,步步荆棘步步危险。”
杨谦悠然抬头望向云遮霞蔚的苍穹,深沉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你皇爷爷的近况,前些天他亲自带着六千精骑来小春城附近找你,我们在谷里耽搁了四五天,不知此时此刻他去了何处。”
项樱黯然道:“是呀,也不知皇爷爷情况如何,真让人牵挂。我要是知道他会带兵来魏国找我,我绝不会任性出走。
我死不足惜,可是倘若连累皇爷爷被害,我真的百死莫赎。”
她鼻子一酸,清澈的泪珠簌簌往下落,很快哭的梨花带雨。
杨谦手忙脚乱替她擦眼泪,连声安慰道:“好啦好啦,怎么又哭了?你皇爷爷武功盖世,随身带着六千员精锐骑兵,想要伤到他并不容易,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我刚才说那番话的意思是希望他最好还在小春城附近,只要能够找到你们楚国的骑兵队伍,与他们会合,返回楚国就会容易许多,也不用经历那么多坎坷危险。”
项樱好不容易停止哭泣,但眼里的泪花并未消失,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格外动人,盯着他痴痴道:
“杨柳,要是皇爷爷已经率军离开魏国,我们接下来要徒步穿越魏国河南道,随时可能被人杀死,你会不会后悔遇到我?”
杨谦抚着她白皙如玉的脸蛋,深情款款道:“遇上你,生死不惧,此生无悔。”
他这番话绝非骗人的甜言蜜语,而是由心而发感情真挚。
这趟穿越之旅直至遇见项樱,他才算找到人生的意义,找到穿越的价值,更找到了身为男人的使命。
男人活在世上不一定是为了女人,但不管他做出了什么丰功伟绩,最后一定需要一个女人来承载他的骄傲、书写他的荣耀。
项樱喜极而泣,紧紧拥抱他,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二人情浓之时,前方灌木丛后的小路缓步走出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衫,乱糟糟的头发好像出生以来就没有梳洗过,横七竖八纠缠在一起。
腰间系着一柄拙劣长剑,因为那根本不能算是剑,只是一块又长又薄的铁片,一面手磨开刃,一面没有开刃,剑柄是块早已磨圆的软木塞。
那把剑没有剑鞘,用草藤潦草的悬在腰间。
他朝杨谦项樱轻轻抚掌,咧着一张长满胡须的烟熏嘴大笑道:“啧啧啧,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真是楚国女帝呀。老子困穷潦倒大半生,这泼天富贵终于落到我头上了。”
杨谦项樱后退一步,警惕地打量来人。
项樱在不出手的时候见到谁都故作柔弱贴紧杨谦,十足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然而眼前这人刚在客栈里亲眼见她一筷子刺穿朱砂门大汉的手掌。
“女帝陛下可真会做戏呀,你当女帝确实是屈才了,要不要去戏班子试试,说不定你会一炮而红,成为当世一等一的名角。”
项樱小嘴一撅,轻声道:“杨柳,这人腰间系着不像铁剑的铁片,我要是没记错,他应该是荒唐剑客游一手。”
杨谦知道越讲究排场的剑客越不是高手,越是不修边幅的流浪剑客越不容小觑,他这身打扮有点像《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快剑阿飞。
阿飞沉默寡言,不太喜欢说话,这个人的废话很多。
阿飞的剑法又快又狠又准,招招专刺敌人咽喉,倘若这人剑法跟阿飞一样,跟他交手那是凶多吉少。
如在以前,他第一时间肯定是拖着项樱拔腿狂奔。
今天他却没有逃,经历过昌河城疯狂屠戮二十几个楚人,在桃花谷与凤儿交手数百招,他对自己的武功有了六七成信心,只要不遭遇秋明素竹韵这个级别往上的高手,对寻常的江湖人不再畏惧。
“荒唐剑客游一手?这个名字有点意思呀。你是楚国皇帝,怎么会知道江湖上的人呢?”
项樱娓娓道:“我们项家原本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一百多年前开始从军当了将军,后来遇到乱世才趁势而起割据称王。
项家子孙对江湖上的事情极为热心,靠山王还兼着一个‘大楚武林盟主’的头衔呢,这些江湖人物的事迹就是他闲来无事时讲给我听的,我虽然不太感兴趣,但听多了也就记住了。”
杨谦指着荒唐剑客游一手道:“这人有多厉害?我是否打得过?”
项樱噗嗤笑道:“这人在江湖上的名头不小,一手荒唐剑法练的出神入化,据说在唐州尚未遇到敌手。你是否打得过,好歹要打过再说。”
杨谦实在忍无可忍,捧腹大笑:“荒唐剑法?这名字也太草率了吧?”
荒唐剑客游一手冷酷道:“草率吧?在下也觉得非常草率,不过你最好不要笑。”
杨谦讶异道:“为什么不要笑?你这么好笑,我怎么忍得住不笑?”
游一手的笑容趋向阴狠,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阴恻恻道:“因为嘲笑过我的人都死了。”
杨谦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脑细胞以十二马赫的速度疯狂运转,思考以现阶段的四象擒拿手水平能否击杀这个对手。
“这就不太凑巧,我刚刚确实笑了,而且现在还在笑,你是不是要杀了我?行啦,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无聊台词,你千辛万苦跑一趟,就算我不笑,你也不会放过我,倒不如让我放肆大笑一场,好不好?”
游一手怔了一下,笑容转柔和一些:“你说的也对,我千辛万苦跑一趟,自然是要杀你们去官府请赏,你笑不笑我,我都会杀了你们。
女帝陛下,这可不能怪我辣手摧花,只怪您老人家的头颅太值钱了,拿到您的脑袋就能封千户侯,赏银十万两,赠二八佳人五十名,这可是普通人十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丰功伟绩呀。”
杨谦抬起手反问道:“等等,你的算盘是不是打错了?拿到她的头颅只能封千户侯,生擒她却能封万户侯,你怎么不想着生擒她,只想杀她呢?”
游一手无可奈何耸了耸肩:“万户侯固然诱人,但活捉女帝难于登天呀。
自从蜂勇卫府的悬赏追杀令传遍江湖后,京畿道河南道各地官兵就在疯狂封城封路,满世界追捕女帝。
黑白两道全体出动,如今的京畿道河南道,不管是官道主路还是穷乡僻壤的偏僻小路,到处都是追杀女帝的江湖中人。
就算我有本事生擒女帝,也没本事带着活蹦乱跳的女帝去昌河城领赏呀。
带着她一路穿州过府,江湖中人和官府中人肯定会来黑吃黑,我可没有三头六臂,斗不过茫茫多的人。
还是杀了她,摘下头颅带回去比较容易方便,也容易隐匿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