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荆跪在地上,满怀期待着杨谦点头答应。
杨谦像看蠢猪一样看着华荆,半天没有吱声。
华荆哭丧着脸,道:“公子呀,收不收我,一句话的事情,你好歹吱一声吧。”
杨谦直勾勾瞪着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数落道:“你这家伙脑子都是屎呀?
就算你没听过我的名字,不知杨柳是谁,也应该清楚杨柳姓杨,尊钺姓尊,我怎么可能是尊钺的儿子?你这蠢东西到底是怎么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活下来的?”
华荆脸色微变,噌的一下站起身,冲过去想捡回丢在杨谦面前的佩剑。
杨谦嘻嘻一笑,舒展长臂将那剑抢在手里。
华荆猛地收住冲锋势头,色厉内荏的恐吓:“喂,臭小子,识趣点,把剑还我。”
杨谦将凤羽刀插回刀鞘,翻来覆去打量华荆的铁剑,一脸嫌弃:“什么破剑?一块不值钱的废铁罢了,亏你拿它当宝贝。”
华荆想冲过去又怕打不过杨谦,赶紧示弱求饶:“是呀,这把剑的确普普通通,不值几个钱,但陪了我很多年,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你有宝刀在手,这剑于你而言毫无用处,你把它还给我吧,我谢谢你了。”
杨谦拔剑出鞘,左手轻抚剑身,轻轻呵一口气,冷冷道:“还给你?然后等你用它杀我领赏?”
华荆不知如何搭话。
杨谦突然福至心灵,脑海中跳跃着万道金鳞,依稀是模糊不清的金鳞剑意。
他挺身站起,一剑刺向华荆。
这些天他埋头练刀,刀法大有长进,但没有练过剑法,使剑极为生疏。
剑法刀法截然不同,剑刃远比刀刃要薄,他习惯依托雄浑内功挥刀竖劈横砍,拿着薄薄的剑蓄势直刺,剑身承受不住他的强悍内功,仿佛插进浪潮之中,明明刺向左边,却被挤的向右游走。
华荆看不透杨谦的剑法,只觉得这小子的剑法与一般剑客大相径庭。
他像从来没有练过剑的菜鸟,但这一剑剑气纵横,激荡的空气呜呜作响,显然附带了强横的内劲。
这样的内劲华荆从来没有见过,哪里敢于招架?一惊之下,急忙向后退了两步。
杨谦一剑刺空,提着剑看来看去,暗忖这剑也太轻了,轻飘飘的不好使,似乎灌注在剑上的力道越大,剑尖越是难以控制方向。
他决定折断这把剑,免得华荆拿到剑后又来打自己的主意。
三万两银子呀,对华荆这等穷困潦倒的江湖剑客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刚生出断剑的念头,华荆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脸惶恐的伸出双手,苦苦哀求道:“小兄弟,手下留情,千万别弄断我的剑,如今我身无分文,这把剑要是断了,我连去铁铺续剑的钱都没有。”
杨谦傲然斜睨着他:“你有没有钱关我屁事?我不会使剑,留着也是无用,还给你,你多半要用它来杀我,倒不如折断它,一了百了。”
双手捏住铁剑,准备横向掰断。
华荆突然大吼一声,发疯一般冲了过去,使出空手夺白刃的功夫抓向杨谦手腕,咬牙切齿吼道:“我跟你拼了。”
杨谦右手移到剑柄处,顺势一剑横扫。
华荆矮身避开剑锋,右拳使出一招黑虎偷心,直取杨谦胸口。
杨谦左手以四象擒拿手的招式抓他小臂。
华荆变拳为抓,欲反扣杨谦脉门。
杨谦左手翻转,避开华荆虎爪,横切他的脉门。
华荆撤回右掌,左掌如毒蛇出洞拍向杨谦右肋。
杨谦右手握着铁剑,本想横剑削他手臂,奈何华荆来的好快,铁剑太长,势不及回转,杨谦急忙沉肘撞他左臂腕关节。
华荆变招极快,不等杨谦铁肘撞到,左掌顺势向下滑到杨谦下腹,以虎爪抓向杨谦的命根子。
杨谦大骂一句:“你玩阴的是不是?”抬起膝盖撞他左手。
华荆贴着地面猱身旋转,如陀螺一般绕到杨谦身后,一个地堂腿扫向杨谦下盘。
杨谦屈膝向上纵跃,没练过轻功的他在深厚内功的支持下,一口气跳起半丈来高,毕竟是第一次跳这么高,担心华荆趁机偷袭,慌慌张张将铁剑对准华荆掷去,没有半点准头可言。
华荆大喜过望,侧身避开铁剑,右臂如游鱼一般滑到剑柄处,轻轻巧巧握住铁剑,对着杨谦舞了一个剑花,不等杨谦拔出宝刀,迎面就是势如破竹的一剑。
杨谦落地时脚下尚未站稳,待见华荆挺剑刺来,剑刃之上有光华闪烁,心中一慌,急忙向后撤走。
可是华荆浸淫这套雷轰剑法十几年,造诣着实不浅,一剑之后又是一剑,剑光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虚实不定,很快在杨谦面前幻化出一道电闪雷鸣的雷池。
电光所到之处,附近的橘叶橘子尽皆搅的粉碎,化为黄绿混合的一团粉末,
粉末随风飘舞,宛如下了一场五彩斑斓的雪花。
杨谦在他狂风骤雨般的追击下,右手虽然按在刀柄上,却始终没有机会拔刀出鞘,慌慌张张退了一步又一步,退了一步又一步。
好在这片橘林多的是橘树,橘树成了他最好的护身符,他不停绕树而走,华荆剑法虽然狠辣精妙,脚步也极迅捷,一时半刻却追不上他。
杨谦后悔不已。
当初曹子昂曾经说过,以他当前的造诣,练熟直刺竖劈横砍三招后,遇到敌人要主动出击,反反复复用这三招穷追猛打,不给敌人还手之机。
这话他牢牢记在心里,其实并不清楚背后的道理,但从跟华荆的两番交手来看,曹子昂的话实乃至理名言。
按他的内功基础,练熟三招后,先敌出手可以充分发挥内功优势,以霸道刀气逼得敌人手忙脚乱,自身武功自然大打折扣。
然而若是被敌人占了先手,面对敌人千变万幻的招式,他那点粗浅修为根本不足以见招拆招,容易被压的抬不起头。
初遇华荆时他先手出刀,华荆没有还手的余地;第二次交手华荆先出剑,他连刀都没机会拔出来。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句话听了无数遍,直到此刻才能真正理解。
杨谦最后悔的不是先手后手的问题,而是刚才为何要老老实实告诉他,自己不是尊钺的儿子,这不是犯贱吗?
他恨不得抽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