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将沃刚搬上车，三人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面包车下压了一大截，空阔的后车厢险些难以装下他一人。
“他身上的味道太大了吧。”瑞金丝把车窗打开透风。
“天天吃那些东西，也没人让他洗澡，你说呢？”艾泽叹气，朝着后车厢的陈显道喊，“他身体里有枚加密芯片，能解码吗？”
“小意思，只是……”陈显道有些担忧地看着沃刚，“他不会突然醒来干我吧？”
“不会，放心吧。”艾泽胸有成竹地说。
“行。”陈显道点点头，从一旁扯下两根数据线接入沃刚脖子的接口处，随即车门上装载的电子屏就飞过一大堆复杂的代码。
虽说人体赛博体的工作应交给黑察者，但这个职业似乎只会破坏，要想解码一些加密芯片必须依靠机线者。
不出片刻，陈显道从沃刚的脖子里取出一枚芯片，扔在了正在养神的艾泽手上，脸色有些差：“这个加密芯片有两条指令，一是让他对食物产生五倍的欲望，二是可以破坏他的智商。”
艾泽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他已经猜到了大概，徒手捏爆这枚芯片后，他又问：“取出来应该就没事了吧？”
“应该。”陈显道心中不大托底，“第二条指令太过暴力，他的智商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
这点艾泽倒是不太担心，因为沃刚本身智商就不高。
瑞金丝看着沃刚，不免露出大姐姐式的心疼：“他啥时候能醒啊？”
“啥时候？”艾泽挠挠头，“现在吧，沃刚，你可以睁眼了。”
话音落，沃刚缓缓睁开眼睛起身，这可给一旁的陈显道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跳进后座，与沃刚拉开距离，不过他的担忧似乎多余，沃刚坐起来后并没有进攻的打算，反倒是像个受惊的孩子那般蜷缩在车厢一角，小心翼翼地打量三人，目光像是兔子那般怯弱。
“这是……什么情况？”瑞金丝有些懵。
“他的肉太多了，想把他弄晕不是件容易事，所以我趁机在他耳边说，如果我没让他睁眼就不能睁眼，不然就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艾泽笑着说，“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就连上车都不睁眼，累死我了。”
“因为你没让我睁眼，我怕你伤害我爸妈。”沃刚忽然回答，语气很认真。
“嗯。”艾泽点点头，“不过刚才那些话你应该都听到了吧，难道你不恨他们？”
“不恨。”沃刚很用力地摇头，“他们是我爸妈。”
“他们不这么认为吧。”瑞金丝为他感到不值得。
“那是因为我很没用，我只会吃，客人看到我都会被吓走，妈妈说了，就是因为我，那些坏人才会一直找他们要钱，因为是我一个扫把星。”沃刚说这话时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艾泽挑眉。
沃刚没说话，点点头。
“你那是什么爸妈啊，那他妈是人吗？有他妈这样甩锅给孩子的吗？”瑞金丝气鼓鼓的骂。
“能不能别说我爸妈，是因为我没用他们才会这么对我的，如果我有用，如果我能少吃点，他们就不会这样对我了。”沃刚的声音里只有自责。
“你……诶呀，真想骂你。”瑞金丝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
“你们为什么要花钱买我？”沃刚忽然反问，“你们应该知道，就算你们不花钱，爸妈也会乐意把我送给你们，而且就算你们到时候不要我了，爸妈也不会把钱退给你们。”
“你是觉得你不值得我花这钱吗？”艾泽好奇，“还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把你送回去？”
“不值得，因为我只会吃，没有用。”沃刚几乎要把脑袋缩进胸膛的肉中。
艾泽摇摇头，把面包车调成自动驾驶，从副驾驶位上拿起一个盒子，翻出驾驶位，走到沃刚面前，把盒子递给他。
“这是？”
“你打开来看看吧。”艾泽故作神秘。
沃刚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大蛋糕，目测约有七磅，涂满奶油，放满水果。他一愣，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我说过我会给你好吃的，我向来说到做到。”艾泽微微一笑，坐在他的旁边。
“谢谢。”沃刚看着蛋糕，又抬眼看看三人，久久不敢下口，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吃相吓到别人。
虽说沃刚已有二十三岁，不过每天待在后厨，加上自身基因缺陷以及那枚芯片破坏智商，他心里年龄估计也就只有十二三岁，只是个小孩，而小孩在大人面前总是会莫名产生自卑感，就仿佛做得任何事都会被人瞧不起。
“吃吧，我们这些人没那么讲究。”瑞金丝刀子嘴豆腐心，对于这个小孩似的人属实提不上愤怒。
沃刚犹豫了两三秒，最终还是拿起蛋糕吃起来，七磅蛋糕在他面前就和两三磅差不多，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消灭殆尽，这速度让在场三人都莫名觉得吃惊。
要是养回家，艾泽迟早得被吃破产……瑞金丝想着，忽然笑出声。
“擦擦吧。”艾泽丢了张纸巾给他。
沃刚拿起纸巾很仔细地擦拭身上沾上奶油的地方，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对不起。”
“怎么了？”
“我应该让你们先吃的，但是我太能吃了，等我想到的时候……已经吃完了。”沃刚自责地说。
“没事，能吃是福嘛。”艾泽毫不在意，顿了顿，“你说你没用，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只要你能找到使用自己的地方。”
沃刚抬眼看向艾泽，眼中带着茫然，相比于以往没用的肥猪而言，很显然，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以他的智商，他很难理解这些话，但他却能感受艾泽对他的看法不一样。
“说直白点吧，你有用，很有用，但他们不知道怎么使用你。”
“我有用？他们不知道用我？”沃刚低头看着自己肥大的双手，有些迷茫。
“对，因为我知道你的作用，所以你值得这个价，不过吧。”艾泽话锋一转，“我花这七万，并不是要买你的人，而是要买你的心，所以我会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跟着我，我会发挥好你的作用，让任何人都不再瞧不起你，当然，这个过程会有危险，死去的危险，这点我不会向你隐瞒，第二个选择嘛，继续回去混吃等死，然后被你的父母瞧不起。”
艾泽稍微停了停，“你的任何选择我都保持尊重。”
“如果我能够找到我的用处，爸妈是不是就不会觉得我没用了？”沃刚眼里闪过亮光，“可是……”
艾泽看出了他的顾虑，补了一句：“当然，你要是跟着我，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回去看你父母。”
“真的吗？那我跟着你们，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
“你不会用？”瑞金丝指着自己的白瞳，但转念一想，“你好像真不会用，给你介绍吧，我叫瑞金丝，他叫艾泽，是我们这个队伍的大哥，你叫他泽哥就行了，那个叫陈显道，是个自以为是的天才。”
“陈哥，泽哥，瑞金丝姐姐。”沃刚礼貌的一一招呼。
“瑞金丝姐姐？”瑞金丝不免露出一抹微笑，“聪明，以后就我罩着你了。”
……
面包车很快在血拳酒馆前停下。
柜台里的杨平安正在练习雕刻冰球，他闻声抬头，一眼就看到艾泽身后的沃刚，不过他只用正常的目光扫了一眼：“这是我们的新员工吗？”
“嗯，以后我们酒吧的安全就由他来守护了。”艾泽说。
沃刚似乎没听到二人说的话，目光始终聚焦在杨平安手上那颗冰球上。
“想要吗？”杨平安注意到他的目光，托起冰球问。
“可以吗？”沃刚先转头问艾泽。
“拿吧，都是自己人。”艾泽答道。
沃刚兴奋的接过冰球，可刚感觉到那刺骨寒冷，他便下意识收回手，冰球落在地上，咔嚓一声碎成无数片。
“碎了。”沃刚心疼地看着冰渣，有些无地自容，自责地说：“对不起。”
杨平安看着他的反应，感觉有些奇怪，一抬眼，便看到了艾泽在指着自己的脑袋，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给你重新雕一颗吧。”杨平安从冰柜里拿出一块正方形冰块重新用冰刀雕刻。
虽说现在早已有自动雕冰球机，但人们似乎对于这种艺术品似的小玩意总喜欢追求手工制作，这仿佛会让生活更有情调。
不出两分钟，一颗闪烁着琉璃光泽的冰球就出现在了杨平安手中。
“谢谢。”沃刚忍着寒冷接过冰球，小心翼翼地端详。冰球内一朵又一朵晶莹纯洁的雪花漂浮，像是充斥着美好的仙境，他不由自主地说，“好美。”
“杨平安，你待会带他去洗个澡，接着让他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额，稍微有些耐心，他……”艾泽欲言又止。
“明白。”杨平安点点头。
“沃刚，我有事先离开一会，你跟着……”艾泽拍着沃刚的背嘱咐。
“泽哥，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吗？”沃刚忽然有些激动，手中冰球又一次落在地上摔碎，双手抓着艾泽的肩膀。
“沃刚！”艾泽一脸严肃，“你听我说，无论以后你问我多少次这个问题，我都只有一个答案，我不会不要你，你是我艾泽的手下，只不过吧，我现在确实有些事情要处理。”
“那拉钩。”沃刚伸出小拇指，“拉了钩就不能骗人了。”
“拉钩。”
“好耶，泽哥你去忙吧，小心点。”沃刚松开手，兴奋的像个孩子。
“这胖子。”瑞金丝苦笑着摇头。
“夜魔。”艾泽招手喊了一声，拿出手机交给瑞金丝，对二人说道，“这上面有一张名单，有十二个人的名字和住址，话你应该都知道怎么讲吧？”
这手机的名单是天赏会那天晚上被艾泽保下来的幸存者，艾泽当初之所以要冒险用宋天玄的名号保住这些人，就是为了这天，他知道自己进入死巷肯定需要手下，最好还是有生死之交的手下。
这些人被艾泽救过一命，虽说不能保证一定忠诚，但最起码在反水时还能考虑一下这条命的恩情。
“明白，不过你不来吗？”瑞金丝好奇的问。
“我手上还有两个人，我单独去找他们。”艾泽拿出另外一部手机，上面只有两个人的名单。
他看着其中一人的脸，不禁呢喃：“没想到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