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谋不在于复杂,而在于精妙。
水攻不一定要放洪,只用一瓢同样能克敌制胜。
大冬天的,被水浇湿,山间寒风一吹,每个人都会冻得崩溃。
再坚硬的盾牌,也挡不住水流入侵,不一会儿,凉州兵马全都湿了身。
打湿水的棉服,宛如灌了铅一般,让人寒冷到绝望,士气跌入谷底。
“快往山下撤退!”
张衡招呼军队往山下狂奔,湿滑的积雪堪比泥泞,走两步便会摔一步,有些止不住步伐的,直接便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仓促逃跑的凉州军队,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快,前方便是平路了!”
张衡指着前方山麓出口兴奋招呼,
可没等他高兴片刻,胯下突然马失前蹄,一个倒栽葱摔倒了雪地里。
绊马索!
等张衡吐掉嘴里的雪,从地上爬起来时,宋康的长枪已抵在了他咽喉,
“从你们进山的那一刻起,所走的每一步,便已被我们当家的算死了。”
“兄弟,我……我好像认得你,你是戍边骁骑营的吧?有话好说——”
“败军之将,何必讨饶,有死而已!”
“噗呲!”
宋康一枪捅穿了张衡的咽喉。
与此同时,沈风率领埋伏的喽啰跳出山林,冲凉州溃兵大吼:
“主将张衡已死!切勿再做抵抗!凡放下兵器投降者,有酒有肉有衣服!如若不从,命丧深山!”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兵败如山倒,受冻受累的士卒,哪里还有再战的士气,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而后,胡大勇也带着一批人下山,帮忙收缴兵器马匹,将受降的近四千名凉州士卒押回山寨。
陆云川早已命人在山寨广场中架起了十口大锅,热腾腾且浓稠的肉粥香气扑鼻,一旁还有烘烤的白面馒头与馕饼,以及几大缸温好的烧酒。
“凡卸甲者,可领一套干净保暖的棉衣,馒头肉粥吃到饱,美酒佳酿喝个够!”
又冷又饿,又饥又渴,谁不想吃口热乎的?
“哐当……”
有一人带头卸甲,其余人纷纷效仿。
穿干净的棉衣,领热乎的肉粥,喝浓烈的美酒。
不论是当土匪,还是参军,无碍乎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只要吃得好,吃得饱,跟谁混不是混呢?
“你是张衡的副将对吧?”
陆云川找到了蹲在角落里,捧着碗喝粥的副将刘伟。
他对这个副将印象很不错,昨日凉州军六轮攻关时,这副将都冲在最前,不仅没有战死,反而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可见本事不俗。
刘伟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俘虏的规矩他是懂的,一般都会将头领给做掉,张衡方才被一枪刺死了,难道这会儿轮到自己了?
“哎,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杀你的,坐坐坐。”
陆云川拍了拍刘伟的肩膀,将他摁回了地上,随后便问起了家常:
“话说,你们凉州正规军,一个普通士卒,每个月的军饷有多少?吃得如何?可有荤腥酒肉?”
刘伟愣了愣,才如实回答:
“募来的士卒,一个月有三百文,像我这种无品级却有些军功的副将,能拿到八百文一个月;
还有些征召来负责后勤的杂役,得看主将是否有良心,有良心的话一个月能给个二三十文贴补,没良心的连饭都不一定吃得饱;
至于吃的……”
刘伟顿了顿,看了一眼手中的肉粥,苦涩道:“像这种带荤腥的肉粥,通常一个月能吃上一回便不错了,平日里都是米粥配酱菜,
没打仗时,白面馒头与大饼,三五天能啃上一回,近段日子与蛮军交战,物资比较紧缺,只有骑兵营这类精兵,才有资格吃得到白面;
再说喝酒,实在得看运气了,打了胜仗能喝上一回,或者要死战时,也能喝上一回壮行酒。”
嗯……陆云川听完点了点头,讲得还算比较具体。
“跟着我,且不说顿顿有酒肉,至少每天都有白面馒头,三五日之内必有荤腥;
至于军饷,咱们山头目前属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阶段,没有具体的数额,不过若你遇到了难处,我也是会毫不吝啬度支的;
如此待遇,你觉得如何?”
刘伟不傻,他听得出陆云川话里的意思,他又看了看手中的肉粥,好像现在的处境,也没有拒绝的资格吧?
“刘伟愿意……追随寨主。”
刘伟放下碗,抱拳参拜,但不难听出,言语间还是有些犹豫。
“好,即日起我会分两千降卒让你统领,你若带得好,我便许诺你一个山寨要职。”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这些降卒不是普通的流民,即便不给他们兵器,也有很强的战斗力,想培养他们的忠诚度,就必须立一个他们信得过的人。
刘伟曾经是副将,在军中威望颇高,他若能为自己尽忠,那么这些降卒肯定也会跟风。
“不瞒你说,”陆云川缓缓摘下面具,“我也是士卒出身,曾在铁门关驻守了三年,后来因为张守备倒卖火油,导致铁门失陷流落至此;
我们抛头颅洒热血,拼命死战,到头来却不如这些贪官走私一批辎重来得值钱,这样的官家,凭什么值得我们效忠?”
说完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他拍了拍刘伟的肩膀,留给他一些思考的空间,不再多言,起身离去。
“当家的!”
刘伟突然喊住陆云川,铿锵有力说道:“我等是忠是奸,是勇是孬,日后可见真章!”
“好!”
陆云川偏头展露微笑,“我等你的投名状!”
山崖似乎又能多出一名猛将。
“陆头儿,你有没有发现,为何有本事的人,都是副将呢?”胡大勇挠头问道。
“因为便宜好用呗。”
陆云川笑道:“遇到危险时可以拿他们作挡箭牌,打了胜仗军功归主将,打了败仗还可以让他们背黑锅。”
“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