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宫灯将靖王府的九曲回廊照得亮如白昼,程晚意立在朱漆雕花门前,望着门内觥筹交错的盛景,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软缎。三日前程婉柔被押解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今日这场由太子主办、靖王作陪的庆功宴,表面是为肃清北狄内奸庆功,实则是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的角斗场。
“怕了?”裴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三分戏谑。他今日褪去玄铁面具,月白锦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唯有眉骨处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程晚意转头,读心术悄然展开,却只捕捉到他心底翻涌的暗潮:“不能让任何人伤到她。”
“有你在,我怕什么?”她扬起下巴,任由丫鬟为自己整理繁复的广袖。深绯色织金襦裙是太子赏赐之物,领口处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却掩不住她藏在袖中的淬毒短刃。裴砚之目光扫过她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泛着奇异的微光。
踏入宴会厅的刹那,无数道目光如利箭般射来。太子萧景墨端坐在主位,手中白玉杯盛着琥珀色的酒液,笑意却不达眼底:“程姑娘终于来了,快入座。”他身旁的靖王抚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探究,程晚意读取到他的念头:“这读心女当真有传言中那般厉害?”
酒过三巡,气氛渐热。程晚意小口抿着果酒,读心术如蛛网般铺开。满座宾客各怀心思:礼部侍郎盘算着如何向太子表忠心,御史大夫担忧自己与北狄商人的往来被查出,而角落里的舞姬们,则在心底咒骂着主子的苛刻。突然,一道熟悉的冷意刺来——程婉柔身着素白囚衣,被侍卫押解着跪在厅中。
“姐姐这是怎么了?”程晚意放下酒杯,声音清脆。程婉柔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程晚意!你别得意太早!”她的嘶吼在寂静的宴会厅中格外刺耳,读心术传来她疯狂的念头:“千机阁不会放过你!阁主大人会让你生不如死!”
“住口!”太子拍案而起,“谋逆重犯,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拖下去!”程婉柔被拖走时,还在声嘶力竭地诅咒,而她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却让程晚意瞳孔骤缩——那上面的纹路,竟与自己怀中玉佩严丝合缝。
“程姑娘对这玉佩很感兴趣?”靖王突然开口,目光灼灼。程晚意强压下心头惊涛,笑道:“只是觉得与家母遗物有些相似。”她的读心术探向靖王,却撞上一层冰冷的屏障,唯有一句模糊的呢喃传来:“果然是她......”
宴会渐入高潮,舞姬们鱼贯而入,水袖翻飞间,暗藏玄机的银针突然射向太子。程晚意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读心术捕捉到杀手的念头:“杀了萧景墨,为阁主大人铺路!”千钧一发之际,裴砚之的长剑破空而来,将银针尽数击落。
宴会厅顿时大乱,侍卫们拔刀护主,宾客们尖叫着四处逃窜。程晚意握紧短刃,却发现又有十余名黑衣人从梁上跃下,他们的招式与天机阁如出一辙。读心术传来杂乱的杀意:“杀了读心女!”“毁掉她的灵识!”
“保护好自己!”裴砚之的声音混着兵器碰撞声传来。程晚意退到立柱旁,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突然,她注意到靖王始终镇定地坐在主位,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读心术全力展开,终于捕捉到他心底的秘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千机阁的大礼,该登场了。”
“裴砚之!小心靖王!”她大声警告。然而已经太迟,靖王猛地起身,手中暗藏的袖箭射向裴砚之的后心。程晚意想也不想地扑过去,短刃出鞘,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袖箭。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虎口发麻,踉跄着后退几步,却被靖王一把抓住手腕。
“读心女果然名不虚传。”靖王的声音冰冷,“可惜,你还是太嫩了。”他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纹着天机阁的图腾,“知道为什么你的读心术对我没用吗?因为从一开始,这场宴会就是为你准备的坟墓!”
程晚意挣扎着想要挣脱,却感觉体内的灵力突然翻涌。怀中的玉佩开始发烫,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母亲将她塞进木盆顺流而下;天机阁阁主狞笑的面孔,还有他手中握着的半块玉佩;以及,裴砚之小时候被铁链锁住的画面。
“放开她!”裴砚之的怒吼传来。他浑身浴血,长剑直指靖王,疤痕因愤怒而扭曲。靖王却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数十只通体赤红的蛊虫从四面八方涌来,组成巨大的天机阁印记。程晚意感觉呼吸困难,读心术在蛊虫的干扰下几近崩溃,唯有裴砚之的声音清晰传来:“别怕,我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太子突然出手,一道金色符咒贴在靖王后背。靖王惨叫着倒地,蛊虫瞬间失去控制,四处乱窜。程晚意趁机挣脱束缚,却在混乱中看到靖王被太子的侍卫押走时,向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读心术捕捉到他最后的念头:“等着吧,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战斗终于平息,宴会厅一片狼藉。程晚意瘫坐在地,看着浑身是伤的裴砚之向自己跑来。他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声音颤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程晚意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没事。”她轻声说,“只是......”她抬头看向他,“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关于我的身世,还有天机阁的秘密。”裴砚之眼神一凛,握紧她的手:“不管是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他们交叠的身影。远处,太子正在吩咐侍卫清理战场,而这场看似庆功的宴会,实则是各方势力精心策划的阴谋。程晚意知道,自己与裴砚之的路还很长,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多的危险与谜团。但此刻,在他的怀抱中,她第一次感到安心——因为她知道,无论面对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