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蚕化作一道金丝,一入李忘川体内,便沿着经脉电射游走。它张开的螺旋巨口比在外界更加狰狞,每一颗獠牙都如一柄倒钩细刃,咬住经脉壁便狠狠撕扯。
嗤啦!
一缕泛着星辉的经脉被它整段扯断,血肉成浆,赤金色的血丝在经脉断裂处喷涌而出,像一条条金色的丝线在半空中交织。
咔嚓!
半寸赤金色的骨膜被它一口咬碎,骨髓溅起晶莹的光点,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摧毁、吞噬、再摧毁——它像一条钻进玉瓷的恶虫,所过之处皆成废墟。
可没想到的是,碎裂的经脉在下一瞬便自行弥合。新生成的脉络比原先更亮、更坚韧,仿佛被熔炼过的精金,闪烁着更耀眼的光芒。被嚼碎的骨屑尚未飞散,便已重新凝成骨片,光滑如新,仿佛从未被破坏过。
金蚕的动作越来越急,可“修复”始终比“破坏”快上一线。那种永远追不上对方的无力感,第一次让它心底生出惶惑。
“不灭之体?”女子的声音从金蚕口中透出,尖细中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我倒要看看,你这‘不灭’是否真的没有破绽!”
它猛地掉头,一头扎进紫府识海。识海无波,却悬着一张金色巨阵,正是清心大阵。阵纹如莲瓣层层绽放,金线交织成罗天巨网,正静静等待猎物。
金蚕刚探出半颗头颅,它的复眼骤缩成针,惊恐如潮水漫过识念。它掉头就逃,连一丝试探的勇气都不敢生出。因为令它恐惧的不仅仅是那大阵,还有那大阵之上,一股浩瀚到让它灵魂颤栗的气息沉沉伏卧,像远古龙神在打盹,鼻息间便可吹灭山河。
再窜行,已抵心窍。
咚——
心跳声如洪炉擂鼓,震得金蚕的外壳微微颤抖。它一头撞进赤金色的血河,炽热的血浆化作万千火舌,瞬间将它包裹。
“以心为炉,焚神炼魄。”李忘川的声音在心室内淡淡响起,无喜无悲,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金蚕的外壳开始软化,滴落金色的浆液。它疯狂挣扎,发出尖锐的女子嘶叫:“我就不信了!”金蚕的躯壳之上闪烁出一抹璀璨金芒,瞬间让它冲出了那宛如熔炉一般的心脏。
但这一切也只是李忘川的无意阻拦,他想要看看这元婴之上的蛊之一道,到底还拥有怎样的威能。要知道曾经他也研究过冥蛊道的功法,只是最终觉得并不适合自己,所以将幻蛊之母留给了御天。
金蚕又一次逃遁,这一次潜进了丹田。
丹田如宇宙初开:七彩元力凝成浩瀚海洋,波涛无声,却蕴万钧之力。金蚕瞳孔里闪过一丝迷茫——没有阵法、没有威压、没有火焰,仿佛一片任由它吞噬的肥沃之地。
它刚要张口,整片七彩海面忽然浮现一道虚影——那是一条洁白如玉的蚕,温润得近乎透明,双眸却呈银白,如同两轮冷月。血脉深处传来“扑通”一声,金蚕仿佛被重锤砸中,浑身金纹瞬间黯淡。
它下意识地后退,可那玉蚕只是静静漂浮在海面上,银眸中闪过一丝轻蔑。金蚕的复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它意识到自己在这片海洋中,面对的不再是普通的敌人,而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来自血脉的绝对压制!
玉蚕银眸轻闪,仿佛一道银色的闪电划过金蚕的识海。刹那间,金蚕的双眼顷刻变得空洞,神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入幻境。
在金蚕的识海中,天穹化作苍青巨幕,无尽的星河在云层深处流淌。一只白玉雕成的遮天巨手自云端探下,掌心的纹路皆是无上道则,每一缕纹路都散发着冰冷而威严的气息。巨手缓缓压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碾碎。
金蚕匍匐在虚空中,瑟瑟发抖,发出凄厉的婴啼般的哀嚎,声声乞求。它那原本狰狞的獠牙此刻却像是被恐惧冻结,无法动弹。巨手却依旧无情地按下——轰!魂光四散,它仿佛看见自己寸寸碎灭,永世不得超生。
金蚕宛如经历了一世生死,而它只感觉到无力和绝望。李忘川心中也不由得遗憾,因为他已然感知到了金蚕的威能几乎接近了金之本源,甚至如果将其吞噬很可能将让自己的金属性元力得到宛如升华般的滋养。
可是,玉蚕本就是当初幻蛊之母留下的一次残余能量而已,不是他的圣母心作祟不忍击杀,而是那蛊母留下的残余能量根本不足以击杀金蚕。
金蚕经历的生死也不过是他利用幻蛊之母的残留能量结合自己亲身经历的祖龙与巫神战斗时的感受所组成的幻境,空有威慑罢了。
现实中不过弹指,金蚕双眸恢复清明,惊恐万状,毫不犹豫地掉头,“嗖”地钻出李忘川眉心,化作一道金线远遁五丈,重新凝成薄纱女子的身形,却脸色惨白,纱衣被冷汗浸透。
她抬手,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强行按停了柳明堂与两名黑衣人尚未收势的杀招。风停,火止,漫天刀罡与虫影凝固在半空,像被按下世界的静音键。
女子抬眼,眸光复杂至极:震惊、忌惮,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迷茫。“这怎么可能?你的体内……为何会有蛊母的气息?”声音轻颤,却似惊雷滚过众人心湖。
话音未落,她身侧的虚空“咔嚓”一声裂出一道漆黑缝隙。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探出,紧接着,一名佝偻老妪拄着乌木杖缓步而出。
她满头银发稀疏,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像被岁月犁过的沟壑;可那双灰白的眼眸深处,却燃着幽绿的魂火,只一扫,便让人骨髓生寒。
老妪现身的一瞬,白瑶银眸中的双瞳旋涡终于缓缓归于平静。那是面对同阶危险的直觉,老妪的修为已至分神后期顶峰,只差半步便可踏入合体,只待缺少一定的时间而已;而她白瑶,终究只是元神之体,纵有手段,也须全力以赴方有一线生机。
两道同样顶尖、却性质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百丈之内悄然对峙,空气凝成实质,连尘埃都不敢妄动。李忘川和白瑶都丝毫不惧地看着老妪,柳明堂也双手紧握长刀弑神,踏步而来,与两人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