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穷极如枯叶,在命运的风里荡来荡去,落在哪里,便是一辈子。
就在他们窘困不堪的时候,太子迎来了自己的新事业,做c产品的代理。
介绍他们入行的是叶细细曾经的客户。
在一座偏僻的农家小院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轮流介绍c产品的神奇功效和成功的经验。
太子的口才和形象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好评,气氛融洽而热烈,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虔诚而崇拜的光芒。他又找回了曾经在汪氏集团光芒万丈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是他自己选择并为之奋斗的事业,而不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可是生活并不能一帆风顺,且总是烦恼太多。c产品的事业支撑需要不断地发展人脉加入,太子无法动用从前的关系网,自然拉不来新人入伙。
更要命的是,所谓的c产品,他们见到的都是华美的图片,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拉不来人的下场是悲催的,他们被圈禁在一处肮脏破败的出租屋里。没有床铺,只能枕着砖头,睡着报纸。
没有业绩,他们再也不是刚入会时的志同道合踌躇满志的好伙伴们了。脸黑起来无情得让人绝望,不停地轮番上阵,劝解威逼利诱,演技浮夸而拙劣。连叶细细也和他们一起。
太子的神经系统越来越衰弱。他整日整夜地合不上眼,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四肢无力,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们却对他的病态,视而不见。可是叶细细看得见,她从太子的手机里翻出了孔位寻千的电话号码。
同样是漆黑的黎明,他们的合作伙伴们突然间的消失了。出租屋里只剩下叶细细和太子,还有满地的废纸和砖头。
躺在地上的太子挣扎着张开眼睛,看见鼻尖不远处穿着的乳白色高跟鞋的女人脚。
他知道那是孔位寻千,不需抬眼看,他也猜得到她的表情。太子合上眼,再懒得睁开。
如果是个绝望的人,无论在哪里,拥有什么,都是绝望的。
太子被带回花园小区的出租屋,这处曾经的避风港湾暴露无遗的时候,立刻成了众矢之的。
他的梦就这样碎掉了。
叶细细很开心,也很庆幸,不需为钱发愁了。
太子的神经却越来越萎缩。越是黑沉的夜里,越是亢奋夹杂着恐惧,折磨他无法睡去。
这样的日子不久,他就失却了耐性。他厌透了每日精心安排的助眠药物,也厌透了叶细细在孔位寻千面前的谄媚,和不可逆转的败。
当这些烦恼都缠绕在一起呼啸而至,太子和叶细细云端般的感情,很快就被摧毁了。
所谓的爱情再也没有从前的美好,反而成了相互的拖累。
叶细细不经意间的嫌弃和怠慢,让太子的挫败感尤为深重。他选择了放弃。
以放弃生命的方式换取生命仅有的尊严。
“多想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从此两不相欠。”
这是太子留在人间最后的话。
吞下过量安眠药的太子,不是没有挣扎的。如果及时救治,也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也许。
叶细细睡得太深沉了。太子泪流满面地望着那张妆容浓重的脸,有些许不舍,更多的还是决绝。
第二天清晨,阳光穿过窗棂洒满房间的角落,太子却再也看不见阳光了,他永远地闭上了疲倦不堪的眼。
叶细细手足无措地拨打孔位寻千的手机,伴随着惊恐地,不由自主地尖叫。恐惧淹没了悲伤。
孔位寻千握着手机,气得浑身颤抖。不顾一切地奔去他们的出租屋。
太子的面相安详,睡熟一样,平躺在厨房的地板上。
明眼人望去都会看得出,他在生命最后的一丝活气里,还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扰叶细细。
这么贴心的呵护,落在曾经有爱的人眼里,无情地扎出了血泪。
孔位寻千的心,碎成了飞沫。
先是父母,现在是太子,都是至亲至近的人。突然地抽离她的生活,抽离她的人生,以不可逆转的方式。
她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这样的安排,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且他们同样都是为了顾及他人,而抛弃了自己。
孔位寻千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悲催的命运,和从未有过的绝望。她疯狂地砸烂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顺带把叶细细赶了出去。
这个叫叶细细的姐妹,从女孩到女人,给她设了无数的圈套,挖了无数的坑。孔位寻千终于有勇气和她决裂了。不是她不再心软,不再念旧,是她的心死了。她再也不想看见自己仅存的良知,毁在怯懦的路上。
她宁愿孤独,也不再相信没有意义的感情。
孔位寻千出现在艾伦的出租屋的时候,叶细细正在讲诉《养成记》的故事。
她盘腿坐在沙发里,抱着受伤的手腕,神色凄然的样子。
说是故事,更象是她在倾吐着自己的人生:
“那一年,邻居去海钓,带回一只受伤的小鲨鱼。我要下了它,取了名字叫小沙,养在鱼缸里。它的鳍破了,为了固定撕裂的伤口,我在它的鳍上套上一只戒指。
小沙渐渐长大了,鱼缸太小,它无法回转身体,每天趴在玻璃壁上发呆。我看着心疼,把它移到浴缸里。小沙很开心,欢快地游着,带着戒指的鳍冲破水面,掀起漂亮的浪花儿。
可是不久,它更大了,浴缸也容不下它庞大的身形。我只好搬去海边,每天深夜去海里遛它。
小沙越长越大了,我只好辞了职,陪它来到遥远的岛上生活。
可是一天,岛上起了暴风,我在回家途中的暴风雨里受了伤。我没办法去遛小沙了,只好让它自己去海里。
从它出门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幻想着它回来的样子。可是时间象刀子,在生命的柱子上刻下一道道伤痕。小沙却再也没有出现。”
叶细细说着,停顿了一下,把涌上来的哽咽咽下去。把涌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了。
她昂起头,咧了咧嘴,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