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久别熟悉的声音,子灵握住方向盘的手,下意识地再用力,像是要抓住什么,却不能抓住。
子灵咬唇沉默,所有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头,让她红了眼尾,一时失语。
电话这边的死寂,在少辰意料之中。
坐在慕尚后排,少辰握紧手机,明知结果,却不死心。
溺水的窒息感包裹着他已经失重的身心,从胸口蔓延开的痛,传遍每一条神经。
“灵儿?”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少辰沙哑温柔的声音。
子灵从鼻腔呼出一口闷气,打开右闪灯,猛打方向盘,把车靠停在应急车道上。
她靠坐着车椅,整个身体仿佛瞬间被抽干力气,垂着头,像只受惊的鸵鸟,想把头埋进沙子里。
模样很丧。
不知女人是故意不理会,还是出了什么状况,少辰的心又痛又急,语气急促道:“灵儿?我想知道你是安全的……”
男人焦急卑微的声线,像绵密的针,针针刺痛女人的心。
子灵唇角上扬,挑眉看向车窗外来回疾驰的车辆,湿了眼眶,挤出几个字:“阿辰,我很安全……”
得到女人的回应,男人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口放松的气息化作苦闷的喘息声,传到女人耳边。
一想到南老爷子趁着自己在大油区浴血奋战,将子灵母子三人赶出云顶山庄,少辰又恨又痛。
意识到子灵的疏远感,男人小心翼翼,低语:“灵儿,你和孩子……都还好吗?”
听到这里,子灵的泪,断了线。
不是委屈,像是遗憾和内疚。
无数个和少辰美好的画面,冲击着女人支离破碎的心。
该说不说,抛开那些所谓的阴暗动机,少辰对子灵的爱,丝毫不输佑廷,甚至能做到将她和佑廷的孩子视如己出。
无论动机如何,在丑国的日子,没有少辰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许子灵和孩子早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闭上眼,眼泪划过脸庞,子灵一字字清晰道:“我们都很好……”
少辰苦涩地笑笑:你们一定会很好,有阿廷在……你们一家团圆了!而我,又回到了原点。一个人的原点。
“能见见你们吗?”少辰追问。
子灵再次沉默,见与不见掺杂太多感情。
毕竟是自己的初恋,又在一起生活过近三年。
除了没有夫妻之实,两人却形同夫妻。
说对少辰的感情都是内疚,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爱,肯定是假的!不然,怎么会在他出征前,子灵想毫不保留将自己的身心都交给他?
只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带着三分天注定和七分人不为!
这七分人不为,里面都是家族世仇,阴谋算计,甚至残忍血腥。
子灵屏住呼吸,依旧选择逃避,忍住鼻尖的酸痒,流着泪,淡淡道:“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我……”
少辰领会到子灵的意思,转而问道:“小豆包和小糯米,我能见见吗?我想他们了……”
毕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养了一年多的孩子,少辰的确不舍。
子灵轻叹一声:“阿辰……”
不给子灵拒绝的机会,少辰打断道:“我先回云顶山庄。处理好南家的事,我再见孩子……”
“嗯!”
听到“云顶山庄”,子灵的心悬在半空。
曾经美好的“家园”,如今给她的感觉却是“惧怕”!
惧怕的,不只是和少辰剪不断的情丝,还有揭开少辰多年温柔相待后的真相。
两人默契地挂断电话,心痛也同时加剧。
男人苦闷着:两个月前还要“以身相许”,非我不嫁……如今?她,该知道的真相,都知道了吗?但真相后面,我的苦衷……她体会不到!
少辰点起一支烟,淡蓝色的烟雾在逼仄的空间里萦绕。
他却不想打开车窗,想将这些含有尼古丁的气体全部占有。
因为,这些气体在此刻,像极了子灵对自己的感情——是种似有似无的慢性毒药,想伸手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只好拼命地将它与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即使中毒身亡也乐意。
红色拉法车里,子灵紧靠着车椅,脑子已经失去思考能力,茫然地看着前方。
论感情,既然下定决心选择佑廷,那为什么对少辰就不能决绝一点?是不忍伤他,还是不舍离开他?
三心二意,自寻苦恼。
论家仇,南家作为沈家血案的帮凶,子灵对少辰,是不是不该有“不舍”或“内疚”?
子灵含泪轻笑一声,嘲笑自己“渣女”的作为,嘲笑自己的“优柔寡断”。
拨通佑廷的电话,没等男人开口,子灵抢话道:“我想你了!”
坐在会议室里的佑廷,扬起嘴角,起身快步走出会议室:“老婆……我现在有时间,到我办公室谈?”
听到佑廷的声音,子灵似乎找到一丝慰藉,笑笑:“好,一会儿见!”
看着自家boss带着满脸桃花离开,周特助向参会的十几名高管示意散会。
众人笑笑,心领神会——龙兆集团好事将近。
挂断子灵电话,佑廷打开未读信息。
只是扫了一眼,他的心,仿佛也蒙上一层潮湿的水雾。
不爽和不安的情绪升起,像跟丝线,结结实实地绑住身体。
那种感觉,说不上很疼,但却觉得哪哪都有些疼。
八百个心眼子的佑廷,沉声吩咐道:“阿洛……灵儿一会儿过来。”
“明白!”阿洛爽朗地笑笑。
“阿辰……一会儿,也到!”
“什么?”阿洛瞬间变脸,气愤道:“他还敢来龙兆?白少,我们要下手吗?”
佑廷沉下脸,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