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金属天花板被撕开的瞬间,我闻到了铁锈混着焦糊的气味。
那道裂痕像张逐渐咧开的嘴,露出外面垂落的机械臂——足有三层楼高,关节处喷着蓝紫色电弧,液压管里的机油正淅淅沥沥往下淌。
\"来了。\"顾明哲的声音比平时更沉,他的手指还按在冷却系统的操作面板上,指节因用力泛白。
我盯着监控屏里正在逼近的机械兽群,它们的红色定位点像泼在黑布上的血,正以扇形将核电站包围。
\"启动免疫场强化形态。\"我把病毒图谱从主机里拔出来,金属接口在掌心烫出红印。
这是三天前我让暗影在机械兽残骸里偷拆驱动核心时想到的——那些核心的共振频率和反应堆的金属结构有0.3赫兹的差值,只要用冷却系统的脉冲能量把差值补上......
\"参数同步中。\"顾明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全是汗,\"最后确认,震荡波会先影响控制电路还是直接破坏核心?\"
\"先烧电路,再震碎核心。\"我抽回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着里铁幕的机械军团从未败过,但原着里的反派女配只会躲在安全屋里哭,而我在流民区教过二十个孩子拆发电机,在黑市跟顾明哲学过三个月机械维修。\"相信我,这是他所有机械兽的命门。\"
警报声骤然拔高。
我看见监控屏里最前排的机械兽突然顿住,金属头颅歪向一侧,关节处的齿轮开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第二排的机械兽撞上来,金属爪划开前者的胸腔,迸出的火星点燃了液压油——先是一朵小火焰,接着像被浇了汽油的篝火,转瞬吞没了整只机械兽。
\"连锁反应启动!\"顾明哲突然笑了,他的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看西北区那只,它在咬自己的尾巴!\"
我扑到监控台前。
真的,第三排的机械兽正用金属颚撕咬自己的后肢,液压管断裂的油柱喷得老高;第五排的机械兽突然转身,金属爪狠狠插进同伴的光学传感器;更远的机械兽群像被踩乱的蚂蚁,有的撞向冷却塔,有的一头扎进废水池,爆炸的火光把夜空染成橘红色。
\"它们疯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狂喜。
这是我第一次用先知视角真正改写剧情——原着里流民区会在这场战役里死一半人,而现在,那些本该被机械爪撕碎的幸存者,此刻正从避难所里探出头,对着火光欢呼。
\"但他来了。\"顾明哲的枪突然顶住我的后腰,不是威胁,是提醒。
我抬头,那道被撕开的天花板裂痕里,垂下一只布满弹孔的机械臂。
铁幕的脸从裂痕后露出来,他半边脸还是人类的皮肤,另半边是金属骨架,左眼是人类的琥珀色,右眼是机械红瞳。
\"林首领。\"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毁了我的孩子。\"
我摸出腰间的电击棍,棍尖的蓝光在我们之间跳动。\"你的孩子?\"我盯着他机械臂上缠绕的细电线,那根线正偷偷往控制台方向延伸,\"陈老板的实验记录里,你管他叫爸爸。\"
铁幕的机械瞳突然剧烈闪烁。
他的人类手指猛地抠住控制台边缘,金属面板被捏出深深的指痕:\"你看了录像带。\"
\"我看了。\"我按下电击棍开关,电流在棍尖噼啪作响,\"那个会为实验白鼠流泪的少年,现在变成了用机械兽杀人的怪物。\"
他的机械臂突然甩出钢索,缠住我的脚踝。
我被拽得踉跄,电击棍砸在他的机械臂上,蓝色电弧顺着钢索窜上来,他的机械瞳却因此亮得更凶。\"你以为你比我高尚?\"他的人类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你身体里的病毒,比我的机械更疯狂。\"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体检时,医生盯着我的血液报告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明哲的子弹擦过我的手臂时,伤口愈合得快得不正常;前天暴雨里,我能听见两公里外机械兽的齿轮转动声......
\"你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发颤,电击棍的蓝光在发抖。
铁幕的机械臂突然扯开控制台的外壳,露出里面缠绕的电线。
我这才发现,那些电线竟连向墙角一台蒙着灰的老主机,外壳上刻着\"陈老板·人格存储001\"。\"他的实验从来没停过。\"铁幕的人类手按在主机上,机械瞳里的红光映着主机屏幕亮起的绿点,\"你以为你在赢?\"
他的机械臂猛地掐住我的脖子。
我听见主机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一行代码——和我当初插入病毒图谱时,主机里流过的代码,竟有七分相似。
\"你只是另一个失败品。\"他的声音混着主机的蜂鸣,在我耳边炸开。
铁幕的机械手指陷进我颈侧的瞬间,我听见自己的喉骨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
他的机械臂关节处渗出黑色机油,滴在我手腕上,像滚烫的沥青。
控制台的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主机蜂鸣里混着他的冷笑:“陈老板用了三十年,收集二十七个实验体的脑波数据——你以为那些流民区孩子拆的发电机,是巧合?”
我指甲抠进他机械臂的缝隙,金属表层下突然弹出倒刺,扎进掌心。
鲜血滴在主机屏幕上,代码突然疯狂滚动,绿色字符像活过来的蛇。
“他要复制你的先知能力。”顾明哲的声音从右侧炸响,我余光瞥见他举着枪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在计算角度,“反应堆超载会把你烧成神经脉冲!”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
三天前体检时医生欲言又止的眼神,顾明哲给我包扎伤口时突然收紧的手指,此刻全变成锋利的针,扎得太阳穴生疼。
铁幕的机械瞳骤然收缩成细线。
他另一只手按下最后一个红色按钮,整个控制台剧烈震颤,冷却系统的警报从尖锐的蜂鸣变成破锣似的闷响。
我胸口发闷,眼前浮现出流民区孩子们的脸——小豆子举着自己做的弹弓冲我笑,阿秀把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我手里时冻红的指尖……他们本该在避难所里安全的,不该因为我的“先知”变成实验的饵。
“咳——”我突然用额头撞向铁幕的机械脸。
金属骨架磕得我眼眶生疼,却撞歪了他的机械臂。
呼吸终于顺畅些,我看见墙角阴影里有团黑影动了动——是暗影。
她平时总缩在流民区角落,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所有犹豫,赤着脚冲过来,苍白的手按在控制台最烫的金属面板上。
“嗡——”
那是金属共振的声音,像无数根琴弦同时被拨响。
暗影的指尖渗出血珠,可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我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触碰机械兽残骸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像终于找到自己的根。
控制台的电路突然炸开蓝色电弧,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窜,却在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变成细碎的光点,像被吸进了某种看不见的网里。
铁幕的机械臂突然剧烈抽搐。
他的人类半边脸瞬间惨白,机械瞳里的红光开始扭曲成螺旋状:“你做了什么?!”
“她在共鸣。”顾明哲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他身后。
他的掌心还带着之前操作冷却系统时的凉意,“暗影能感知金属异常,现在她在……反向输入频率!”
控制台的屏幕“啪”地炸开。
我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顾明哲的外套擦过我脸,带着硝烟味。
等视线重新清晰,铁幕正踉跄着后退,他的机械臂只剩半截,液压油像黑色眼泪往下淌。
暗影跪在控制台前,她的指尖还抵着面板,发梢被电弧烧得卷曲,可嘴角却挂着笑——那是我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表情,鲜活,甚至带点释然。
“走!”顾明哲拽着我往门外跑。
背后传来铁幕的怒吼,还有金属结构坍塌的轰鸣。
我回头瞥了一眼,正看见铁幕的人类手死死抠住即将倾倒的控制架,他的机械瞳彻底熄灭,人类眼睛里却燃着某种近乎解脱的疯狂:“你会变成我!你会——”
“轰!”
反应堆的安全门重重砸在我们身后。
顾明哲把我抵在墙上,手忙脚乱地检查我的脖子:“有没有哪里疼?肋骨?腿?”他的声音发颤,平时冷静的眉峰皱成一团。
我摇摇头,却在抬臂时瞥见袖口——腕骨处爬着细蛇似的银色纹路,像融化的金属,正往手肘方向蔓延。
“晓悦?”顾明哲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纹路,凉得惊人:“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能……从启动免疫场强化形态时。”我喉咙发紧。
三天前伤口愈合过快的异常,暴雨里听见两公里外机械兽齿轮声的清晰,此刻全连成一条线——原来不是先知能力变敏锐了,是我的身体在变异。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我扶着墙走到门口,透过裂开的玻璃看向反应堆方向——橙红色火光里,冷却塔的金属外壳正在剥落,像被剥了皮的怪物。
核反应堆的局部熔毁警报还在响,但辐射值显示仪上的数字停在安全范围内——多亏暗影的共鸣,系统崩溃时自动触发了紧急隔离。
“我们赢了。”顾明哲站在我身后,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望着天边升起的烟柱,银色纹路已经爬上了小臂。
夜风卷起灰烬,落在我手背上,烫得人发疼。
“但我还能撑多久?”我听见自己说,“如果有一天,这些金属纹路爬到心脏……”
“不会的。”顾明哲突然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烫得反常,“我会找到抑制的办法。陈老板的实验记录在我这,还有暗影的能力……”
“先顾眼前。”我抽回手,把银色纹路藏进袖子里。
流民区的方向传来零星的欢呼声,我却想起刚才铁幕最后那句话——“你会变成我”。
如果变异不可逆,我必须在那之前,把所有威胁都掐灭在萌芽里。
凌晨三点,我巡视到流民区东头的临时医疗点。
裹着毯子的幸存者们大多睡了,只有角落传来细碎的响动。
我放慢脚步,看见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蜷在草席上,额头全是冷汗。
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抠着草席,指缝里渗出淡金色液体——那不是血,是某种粘稠的、像融化的金属的东西。
“小远?”我轻声唤他。
三天前机械兽进攻时,是他背着腿伤的阿婆跑了三公里。
少年突然抬头。
他的眼睛里没有焦距,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银芒,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像带。
他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人声,而是金属摩擦般的嘶鸣。
我握紧腰间的电击棍,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