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让他自己选院子里种什么花草。
楚兰成常年待在北地,对花花草草没什么概念,黑暗的氛围里,他忽然就想到了这么一句。
沈若犀垂眸想了起来。
自己鼻子太灵,对什么花草都不太喜欢,若说喜欢什么……当然是有钱花。
“我喜欢蔷薇花。”沈若犀嫣然一笑。
她当然不会直接说钱,但蔷薇花可以做蔷薇香露,约等于钱。
圆月害羞地躲进云层,寂静昏暗的夜里,女子的眼弯成了月牙。
楚兰成回头,“好,就种蔷薇。”
屋子里的灯光忽然大亮,楚兰成环住沈若犀的肩膀,在背光处躲得更隐蔽些。
陈君逸出来了,一边走一边系腰带。
沈若犀撇嘴,结束很快啊。
这时,屋里出来一个男人,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
“逸郎,你好些日子没来了,这次怎么一刻钟都不到就走了。”
陈君逸安慰着他,“阿雨乖,最近我家里管得严,等下个月过去就好了。”
二月二十六就是婚期,谢华珍让他最近不要在外面厮混,等成亲后任他逍遥。
显然名为阿雨的男子也知道他的逸郎要成亲了,扯着陈君逸的衣袖,不安地问道:“逸郎,你不会娶妻后就忘了人家吧?”
陈君逸比阿雨高出半个头,但身子比他圆了两三圈,轻易地就将人揽入怀中。
楚兰成的手一僵,这好像是陈家的公子,谢姑娘的表兄,爱好有些独特……
谢姑娘反应平淡,他也不能反应太过,楚兰成正准备调整心态,又想着他要是太过淡定了,谢姑娘以为他也喜欢男人怎么办?
很快阿雨的妹妹云娘出来了。
云娘香肩半露,在寒风中打了个冷颤,拢好衣衫,想将自己的哥哥拉回去。
阿雨挣扎,“妹妹,你不懂我,日后你还能去逸郎家里做小,我呢?我不想和逸郎分开!”
“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阿雨以后也可以进府贴身服侍我。”
安排一个小厮进府,陈君逸还是能做主的。
陈君逸是先遇见云娘的,后来阿雨来探望妹妹,一来二去就和陈君逸看对眼了。
阿雨比一般的男子娇小一些,望向人的双眼跟个小兔子似的,红彤彤一片,偏生肌肤嫩滑白净,比女子还勾人。
陈君逸如今愈发离不得他,但为了今后的长相厮守,他需要狠下心。
最后陈君逸的衣袖被扯断半截,总算得以脱身,从怀中掏出一支金簪。
“云娘,她有的,你也有。”
这金簪本是一对,陈君逸送给了未婚妻一支,另一支赠予云娘。
他很会平衡二人关系,对阿雨疼爱,又对云娘关怀备至,首饰银子给得毫不手软。
二人本是兄妹,为了从陈君逸处套出东西来装作吃着对方的醋,所以每次陈君逸与阿雨成事后都会给云娘财物以做补偿。
云娘收好东西往出走了几步,看着陈君逸从后门离开。
看清云娘正脸的瞬间,一道惊雷在沈若犀脑中炸开。
那个女子雪肤花貌,十八九岁的模样,看起来与其他外室一样娇柔体贴,但……她在青珠的记忆里见过她。
虽然过了十年左右,可人的相貌是等比例放大的。
青珠和孙行湘在拐子处一同待了好几年,那名叫云娘的女子当时也在!
云娘被拐的时间比她和孙行湘要早上一些,对她们颇有几分照拂之意,腾出手来的拐子将他们身上的华服剥去,首饰收走,是云娘悄悄教她提前在脚趾缝里藏了东西。
后来她和孙行湘逃走,云娘便不知所踪。
青珠将幼时的事情放入记忆深处,逐渐淡忘,沈若犀穿过来后她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需要自己整理,这才加深了印象,能认出长开了的云娘。
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人,分开之后乍然相逢也会觉得眼熟。
就如同沈若犀的儿时玩伴一样,七八岁出国读书,后来大学时她独自回国,一遇见也是能认出来的。
见到云娘的侧脸,沈若犀觉得眼熟,后来随着她喜怒嗔痴的动作,记忆里的那个人渐渐活了过来。
她能肯定,那就是云娘。
沈若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了树,又是怎么回到府里的。
那些与青珠有关的记忆她好像不能逃避了。
她要找到云娘。
伯府角门,谢南萍握住了她的手,“三妹没事吧?楚将军都走了,妹妹还没回过神?”
楚兰成将她送到府里,担忧的眼神让谢南萍本想打趣一番的,现在看沈若犀魂不守舍的样子她收住了,反而化为关怀。
沈若犀思绪翻飞,对她笑了笑,“二姐,我没事。”
谢南萍与她一道走向沁水院,“今夜我也有些心神不宁,我们一起聊天?”
“好。”沈若犀没有拒绝。
她们还没有过抵足而眠的时候,不过这个时候有人陪着说话也好。
谢南萍在她院里洗漱的时候,沈若犀吩咐明月:“明日让你哥哥和阿七去查一下那宅子里叫‘云娘’的女子身份来历。”
她要知道,云娘后来的经历。
当然不会好办,她们没有官府的关系,查起来需要时间,沈若犀让明月不要吝惜银子。
还有今天尾随她们的人。
沈若犀又让采兰多注意大房的动静。
很快谢南萍洗漱好了,还在头上用了生发膏,靠在薰笼边让侍女绞头发。
“三妹这里的东西真好用,下个月我出了门,再想用就得自己买了。”
沈若犀收了心思,拿出一盒生发膏出来,“二姐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这怎么好意思呢?”谢南萍说是这么说,却立刻把东西抱在怀里,补了一句,“回头我首饰匣子里的东西任你挑。”
说起首饰,沈若犀就想到了陈君逸送给云娘的金簪。
“二姐,大姑母家里给你送过什么首饰?”
谢南萍不作他想,从换下的衣裙里找到一个木盒。
“之前送的在我房里,这是今天送的。”
打开木盒,一支累丝嵌蓝宝石金蝶簪发出绚丽的光芒。
沈若犀冷哼,“果然是一样的。”
“什么?”
“二姐姐,我说一件事,你可以生气,但不要动怒伤身。”
谢南萍更加疑惑,“什么事?哪方面的?”
“关于陈君逸的。”沈若犀连表哥也不想叫。
“哦。”谢南萍语气冷淡,“我为他生什么气?”
一个从小订了婚的陌生人罢了。
不,比陌生人还要讨厌。
至少陌生人不会嘴贱,更不会在她耳边唠叨。
沈若犀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谢南萍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对未来的婚姻并无半分憧憬之情。
她缓缓道出甜水巷的事情。
“腊月时我无意中看到陈君逸去了甜水巷……”
中间隐去了她认识云娘的事情。
谢南萍却张大了嘴,无半分恼怒之意,反而是震惊。
“所以陈君逸在甜水巷养外室,不止养了个姑娘,还养了个男人,她们还是兄妹关系?”
沈若犀点头,“陈君逸叫他‘阿雨’,阿雨对他比云娘对他还要黏糊,走的时候把陈君逸的袖子都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