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书信里名叫皇甫文崧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大周国的国境。
但在太子爷的心里,他曾经的存在,因为太子妃这次在丰源纸行发生的意外,一如当初沈君茹担心的那般,有了痕迹。
如果说陈柏然从没关注过太子妃杨丽华婚前的过往。
本来他也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名叫皇甫文崧的人,甚而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那封皇后娘娘突然交到手上的信,让他不得不静下心来认真地面对。
那个晚上,太子妃终于没有熬住,
将她当初在隋国公府娘家小住时,从杨丽华闺房中翻阅到两人书信的往事,
还有那堆信件里,信息有所缺失的细节和盘托出给到了太子。
也将她之前一直犹豫,担心杨丽华大婚前夜与那皇甫文崧发生过什么,而想打掉肚子里孩子的疑虑,告诉了丈夫。
沈君茹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做好了因此会失去陈柏然,失去拥有他一切的准备。
的确,这些有心被沈君茹隐瞒,从来未曾听她说起过的惊天秘密,
让陈柏然不仅心有怨艾,嗅到了这背后深藏的危险。也让心头多了一丝莫名的落寞。
杨丽华曾经是有爱人的,大婚前夜还有过一段不明不白找不到痕迹的经历。
丫鬟锦儿当是知情者。她也许曾是那夜的系铃之人,也可能是解铃之人。可无论谁问起,她都不温不火刻意避讳。
他的君茹和那个陌生的名字,在婚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
可他有什么资格和理由找她的不是呢。
他太子爷自己不也曾经有过宠妾。
朱满月,王姬,曾经的秦奉仪。也许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
那些姬妾还给他生养了儿子。难道君茹不难受么。
他们两个围在灯前,花了不少时间研判了那封信。
字迹明显是有人临摹的,信的内容据沈君茹的判断,逻辑上应该是来自被她销毁的那堆信件中,那封缺失的信。
只是在时间,地点的位置做了更动。
可那封当时捏在皇甫文崧手里的信,在沈君茹的记忆中,分明是被宇文心兰带走了的。
怎么又会在皇后娘娘的手里的呢?
更奇怪的是,那枚信封袋里,如何会突然又多出来的一枚属于她的耳环?
是那天她接信的时候疏忽了么?还是另有玄机?
这事情扑朔迷离。
眼下看去似乎风平浪静。
此时没有发酵,不等于天子回来不会追究。
东宫有皇帝派进来的典签蒙云,大冢宰府的郑姬也一定会找机会再次发难。
要在皇帝回銮之前,做好应对的准备,实在是有好多疑难要解决。
隋国公离开后,太子托着腮帮子在案前寻思了好久。
他一手整理着案头的奏表,一边在心头努力盘算着这棘手的麻烦,直到一本沾满了泥泞的奏章扑通摞在了最后。
所有太子批过的奏本,都会有快马送往云阳宫。
唯独这本,殿下暂时扣了下来。
这本看似粗陋的奏表,却是帝陵工地的官员上表的折子。说的是陵墓内部的修造之事。
据说前些日子,修造的陵寝无来由出了渗水事故,至今不得其解,以至外围的宫墙受损都坍了半部。
古代,皇帝登基后都会第一时间为自己的未来,选一个埋葬之地。
然后便会为自己修一个陵墓,帝陵的修缮时间往往长达数十年。
可北周不同。
皇帝励精图治,向以简朴闻名。
为了恢复古礼,曾有明诏:墓而不坟,葬讫公除。
所以这宇文邕的孝陵,在陈柏然来时的现代,在地面上没有任何标志。
北周武帝的孝陵是被多次盗掘后,而意外发现的。
术业有专攻,职业唯敏锐。
一个考古人的触角,让陈柏然对这个墓葬还在修葺时候的样子,顿时来了莫名的好奇和关心。
这墓在修葺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又有哪些奇特的风俗?
是否真有传说中的机关暗器,佐道旁通?
那个朝代的葬制特点明显,唯有一样是陈柏然一直疑惑的,就是那墓前的魂瓶。
穿越前,他一直着手于青瓷莲花尊的研究和修复之术。
这陵寝的修造给了他莫名的启示,也许从这里,可以挖掘到一些关于青瓷莲花尊和那墓里符纸的信息。
他想起了沈君茹那夜在他怀里,嘤嘤哭诉的那句话:
为什么我们能莫名奇妙的来,却不能莫名其妙的回去。
他们有没有回去的途径呢。
那曾经埋葬他和君茹的皇帝墓,如今看来便一定是宇文赟和杨丽华的合葬墓。
否则他们不会带着他们的身份来,经历他们曾经的事。
破解之处,会不会是这埋葬皇帝的地方呢。
他直觉地感到,也许他该亲自去一趟陵墓的工地。
只是在他还在思索盘旋去的理由的时候,他的老师颜之仪匆忙而来止步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