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跟着赵梅来到村口晒谷场,只见那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个陌生面孔,大多面黄肌瘦,神情焦虑,将赵长根和几个负责警戒的村民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李神仙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慕白身上,那眼神混杂着敬畏、渴望和最后一丝希望。
“神仙!求求您救救我的娃吧!”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李慕白面前,涕泪横流,“娃发高烧好几天了,眼看就要不行了!求神仙发发慈悲!”
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跪了下来。“神仙,我老娘咳血不止,求您赐点仙丹!”
“神仙,我家那口子被毒虫咬了,腿肿得跟水桶似的,求您救命啊!”
“神仙,俺家今年收成不好,求您给算算明年运道,指点迷津!”
“神仙,俺想求个平安符,保佑俺出门躲过兵灾……”
一时间,晒谷场上哭喊声、哀求声、磕头声响成一片。他们显然是将李慕白当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以为他能包治百病、预知未来、赐福禳灾。
李慕白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头皮一阵发麻。
他哪是什么神仙?
他只是个懂点现代知识的普通人!
治病?
他顶多懂点基础急救和卫生常识,带来的药品也极其有限,根本不可能包治百病。
算命求符?那更是扯淡!
“大家静一静!都先起来!”李慕白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有力量,“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懂一些粗浅的医理和格物之学。大家有什么困难,一个个说,能帮的我尽量帮,但切莫再称我神仙了。”
他的话并没有让众人平静下来,反而更加认定了他是谦虚。
“神仙您就别瞒着了!您不是神仙,怎能造出那样的神物水车?”
“是啊是啊!您肯定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
李慕白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处理。
他先走向那个发高烧的孩子。
孩子的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嘴唇干裂。
李慕白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他从随身携带的小急救包里——外人都称是“仙囊”取出一支体温计,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给孩子量了体温——39度!
“高烧,”李慕白皱眉,又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喉咙和身体,没有明显的外伤或皮疹,“多久了?有没有咳嗽、腹泻?”
妇人哭着说:“烧了三天了,不咳嗽也不拉肚子,就是浑身烫,迷迷糊糊的不吃东西!”
李慕白沉吟片刻。
古代卫生条件差,儿童发烧原因很多,可能是普通感染,也可能是更严重的疾病。他带来的退烧药只有几片布洛芬,不敢轻易给这么小的孩子用。
“这样,”李慕白对妇人说,“你先用干净的温水布巾给孩子擦拭身体,特别是额头、脖子、腋下这些地方,帮助他降温。多给他喂些干净的温水,少量多次。我这里有一种药粉,他取出碾碎的儿童维生素c泡腾片,用油纸包好,你回去用温水化开,每天喂他一点点,或许能有些帮助。”
他能做的只有物理降温和补充维生素,希望能增强孩子的抵抗力。
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卫生、保持通风的话。
妇人千恩万谢地接了“仙药”,抱着孩子去了。
接着是那个咳血的老人。
李慕白仔细询问了症状,老人咳嗽带血,呼吸困难,身体消瘦。
这很可能是肺痨(肺结核)或者其他严重的肺部疾病,在古代几乎是不治之症。李慕白带来的药品里根本没有针对性的抗生素。
他只能面色凝重地对陪同来的家属说:“老人家这病……非一日之寒,需要长期静养,注意营养。我这里没有能根治的药物,只能开些润肺止咳的草药。他让赵梅去村里懂草药的老人那里,按他的描述找些类似的替代品,希望能缓解一二。关键还是让他老人家吃好些,休息好。”
家属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这病难治,接过草药,叹息着离开了。
至于那个被毒虫咬伤的汉子,李慕白检查了伤口,红肿发黑,有脓液渗出,是典型的感染。
他立刻让赵梅端来干净的温盐水,他之前带来的精盐派上了用场,又取出碘伏和干净纱布。
“忍着点!”李慕白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清洗伤口,挤出脓液,然后用碘伏消毒,最后用纱布包扎好。
“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保持干净。我再给你些消炎的药粉(碾碎的阿莫西林胶囊,这是他最后的几颗抗生素了),每天换药一次。”
那汉子疼得龇牙咧嘴,但看到李慕白处理得如此“专业”清洗、消毒、包扎——这在古代是很少见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处理完几个看病的,剩下的就是求算命、求符、求指点迷津的。
李慕白一个头两个大。
他只能板起脸,故作高深地说:“天道循环,自有定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与其求神问卜,不如勤恳劳作,修身养性。天灾难测,人祸可防。守望相助,方能度过难关。”
他说了些模棱两可、充满“哲理”的废话,又指了指村里新改良的农具和正在建造的屋舍:“你们看,只要肯动手,肯动脑,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至于平安符……心安即是平安。”
一番云山雾罩下来,那些求神拜佛的人虽然没得到具体的“仙法”,但似乎也被李慕白这番“高论”镇住了,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送走最后一批求助者,李慕白累得够呛,感觉比造水车还累。
“公子,你真是……太厉害了!”赵梅递过来一碗水,眼中充满了崇拜,“连那么重的病你都能治!”
李慕白苦笑:“我哪里是治病?不过是懂点皮毛,用了些特殊的东西罢了。真正的疑难杂症,我根本没办法。”
他指着那些离开的背影,“这些人,大多是穷苦百姓,走投无路才来求‘神仙’。这世道,太苦了……”
赵长根也走了过来,叹了口气:“是啊,这年头,人命贱如纸。要不是李先生你,我们赵家村,恐怕也……”
正说着,一个村民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长根叔!李先生!不好了!赵家大娘她……她好像不行了!长福让我叫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