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是苏慕春的。
走廊里的灯暗了下去,只有窗外稀薄的月光,勉强勾勒出一条笔直的路。
他抬脚,一步,一步,朝着那扇门走去。
立于门前,他抬起手,指节屈起,在门板上轻轻叩击了三下。
里面是一阵死寂,过了很久才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一点一点,挪到了门后。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一条窄缝。
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进来,恰好落在那条门缝透出的区域。
苏慕春的脸出现在门后,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眼睛红肿,脸颊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在幽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可见。
当她的视线对上丁嘉朗时,那片死灰般的黯淡中,骤然亮起星点。
“你……”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沙哑的单音,喉咙便被哽咽堵住。
丁嘉朗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了双臂。
她向前迈出一步,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手臂在瞬间收紧,将她纤瘦的身体紧紧地箍在怀里。
他低下头,贴近她的耳廓,字字温柔。
“小海棠,你做得很好。”
怀里的人先是浑身一僵,随即,那一直被死死压抑在喉咙里的呜咽,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再也无法抑制。
他知道,她需要这场彻底的释放。
而他,会一直在。
*
行动结束后,苏慕春还需要配合队里进行复述、指认、以及文物的数量确认。
直到日头偏西,所有流程才算告一段落。
两人先是坐军用吉普到了南粤市区,再坐上返回红港的车。
返港路上,她实在是太累,枕在丁嘉朗的腿上,睡了很久。
再睁眼,车窗外已是浓稠如墨的夜色,只有城市的霓虹一晃而过,在车厢内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仍躺着,神智有些恍惚。
这时,她被扶起,身侧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被体贴地拧开。
“先喝点水。”
她接过水瓶,也没多想,仰头喝了起来。
视线不经意间,从自己握着瓶身的手指上掠过。
一点突兀的亮色,在昏暗的车厢内闪了一下,刺得她眼睛微微一眯。
喝水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慢慢将手背转向自己,借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微弱光线,这才看清,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钻戒。
她倏地侧过头,望向丁嘉朗,惊诧发问:“这是什么?”
丁嘉朗表情很平静,眼底却有细碎的笑意:“戒指啊。”
“不是,”她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这怎么会……”
还没说完,软唇便被一个温热的触感堵住,将她所有未尽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呼吸交错,额头相抵的狭小空间里,男人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在我心里,你早就是丁太了。”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又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她怔怔地将水瓶递还给他。
借着窗外不断飞逝而过的霓虹灯光,她仔细打量着手上的钻戒。
是一枚铂金指环,款式简约不失精致,戒圈上镶嵌着一颗约莫三克拉的圆形明亮式切割钻石。
在流动的光影下,折射出璀璨而纯粹的光芒。
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真实感:“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丁嘉朗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戒圈:“很早就准备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你戴上。”
她问:“那现在……就合适了?”
他低笑出声,“也不太合适,因为还不能马上办婚礼,只能先套牢再说。”
套牢一词,此景此情下竟生出别样浪漫。
她拢上他的脖颈,把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语气闷闷:“好突然啊。”
丁嘉朗伸手,摸着她微凉的耳垂,声音沉了沉,“嗯,是有点突然。”
一想到昨天行动的惊险,那种差一点就可能失去她的恐惧,他至今心有余悸。
她在他颈侧印下一个轻吻,微微矫情:“可你怎么直接给我戴上了?不应该是烛光晚餐,然后单膝跪地向我求婚的吗?”
他语气不容商量:“不行,我等不了。”
*
车在楼下缓缓停稳。
引擎的余温还在,车厢内的温度却更高。
车程不短,可他们就是吻不够,怎么都吻不够。
细白的手指微微张开,被他强势地十指交缠,严丝合缝。
她微微偏开头,颤抖的睫毛下,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向他:
“我听李队长说,你捐了那对盛唐金器?”
两日前,她向李队长提出,给他打个电话。
未料李队长竟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
她当时还以为是做了背景调查。
后来才得知,原来早在她第一次行动结束没多久,那对盛唐金器,被他悄无声息地捐了出去。
丁嘉朗终于舍得从她颈侧抬起头,呼吸粗重。
“嗯,怎么了?”
她意有所指:“丁生这么阔绰,居然看不上红港顶级藏家独一份的荣耀。”
他的气音很沉:“我只想要你心里的独一份。”
随后,植草清冽的气息向她裹挟而来。
丁嘉朗倾身而下,另一只手托在她后颈,温热气息卷过去。
静谧夜色里,只能听见她断续的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