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给玉兰花瓣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风掠过枝头，簌簌落下几片带着香气的碎雪。程柏言将温热的杏仁茶塞进姜雨桐手里，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冰凉的指节，皱了皱眉：“手这么凉。” 他说着便要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却被姜雨桐慌忙拦住。
“柏言哥，我...... 有件事想告诉你。” 姜雨桐盯着杯口腾起的热气，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那些被陈洛撕开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深吸一口气，像咽下一味极苦的药，“陈洛手里有...... 我之前打掉孩子的证据，他拿这个威胁我。”
程柏言的动作僵在半空，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姜雨桐攥紧杯子，滚烫的温度透过陶瓷传来，几乎要灼伤掌心：“那时我太年轻，也太糊涂，后来我后悔得要死，一直不敢告诉你......”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我怕你知道后，就再也不会看我了。”
玉兰花瓣落在程柏言的肩头，他忽然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所以刚刚在咖啡厅，你才那么害怕？” 见姜雨桐点点头，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些许心疼：“傻瓜，我又不是在跟过去的你谈恋爱。”
他摘下听诊器，银色的金属链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记得我第一次带你进手术室吗？你盯着无影灯说‘原来光明也能这么冷’，但你给患者换药时，手却比谁都轻。” 他的目光扫过姜雨桐震惊的眼睛，继续说道，“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像药材炮制一样，把那些苦涩的过往，熬成能救人的良药。”
姜雨桐的泪水终于决堤，滴在杏仁茶里荡开涟漪。她想起在济世堂抄录的那些医案，想起半夏教她辨认药材时的耐心，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温暖的力量治愈。“可是陈洛......” 她抽噎着，“他说要把这些告诉所有人。”
程柏言忽然将她搂进怀里，白大褂的消毒水味混着玉兰香扑面而来：“他敢。”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别忘了，我现在不仅是医生，还是你的男朋友。” 他轻轻拍着姜雨桐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明天我们就去见半夏，再把林清雅和顾明澈也叫来，人多计谋多，还怕治不了他？”
姜雨桐破涕为笑，抬头时正看见玉兰树梢的弯月。风又起，满树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柔的香雪海中。她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脚下的路，而身边这个愿意与她并肩前行的人，就是照亮前路的光。
玉兰花瓣悄然落在姜雨桐发间，程柏言的拇指刚要替她拂去，却被她突然抬头的动作惊得悬在半空。路灯的光晕里，她泛红的眼眶盛满疑惑：“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刚刚跟他在咖啡厅？”
程柏言手中的杏仁茶泛起细小的涟漪，他望着杯口腾起的热气，喉结轻轻滚动：“你跟他出去以后，半夏不放心你，给我打电话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姜雨桐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那些方才被倾诉压得喘不过气的情绪里，忽然漫进一缕温热。
“我有些担心你，就匆匆赶过来了。” 程柏言补充道，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还残留着方才狂奔时的余温。他想起接到电话时，半夏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背景里药柜铜拉手的声响叮叮当当，“她说陈洛的眼神不对，让我......” 他忽然顿住，看着姜雨桐咬着下唇的模样，心脏像被银针轻轻戳了一下，“让我别让你一个人面对。”
姜雨桐的指甲掐进掌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她想起在咖啡厅时陈洛的步步紧逼，想起自己孤立无援的恐惧，此刻却在程柏言的话语里，找到了隐秘的支撑。风掠过玉兰树梢，将几片花瓣吹进两人之间，她忽然轻笑出声，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原来半夏姐早就......”
“她一直都在。” 程柏言忽然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就像你第一次在济世堂打翻药罐，吓得躲在角落里，是她蹲下来，和你一起把撒了的茯苓一片一片捡起来。” 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而坚定，“现在，换我们一起，把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事，都晒到阳光底下。”
姜雨桐望着程柏言被路灯染暖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曾经沉甸甸的秘密，在这一刻都变得轻盈起来。玉兰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远处济世堂的灯笼明明灭灭，她忽然伸手牵住程柏言的手，掌心相触的瞬间，传来他熟悉的温度：“好，我们一起。”
暮色彻底漫过济世堂的飞檐时，姜雨桐、程柏言与赶来的半夏围坐在诊室的老榆木桌前。铜制药斗在琉璃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林清雅风风火火推门而入，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药膳饼：“听说有人找茬？本女侠可不是吃素的！” 顾明澈紧随其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已经调出陈氏集团的股权架构图。
姜雨桐攥着陈洛留下的烫金名片，指腹摩挲着凹凸的字迹：“他说有我当年的手术记录，还有......”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程柏言伸手覆上她颤抖的手，白大褂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与她同款的针灸铜人挂件 —— 那是他们重归于好时，她偷偷系上的。
“医疗档案属于个人隐私，未经授权泄露就是违法。” 顾明澈推了推眼镜，快速敲击键盘，“我认识医院信息科的人，能查到记录是否被动过手脚。” 他忽然调出一张泛黄的病历扫描件，“而且当年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他的目光扫过姜雨桐骤然苍白的脸，“上面监护人签字栏，为什么是陈洛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