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游原上,方才还因神药而狂热的氛围,此刻已然被愤怒和恐慌所取代。
那些刚刚服下赤血归元丹的百姓们,在亲眼见证了活鸡暴毙、银针变黑的恐怖景象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瘫倒在地,哀嚎声响彻整个乐游原。
“神医救命啊!”
“我不想死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啊!”
“都是那裴炎害的!杀千刀的骗子!”
面对这彻底失控的场面,苟尚峰却异常冷静。
他将龙血石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然后走上高台,拿起那个简易的铁皮扩音器,运足了气,朗声喝道: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都听我一言!”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瞬间将那混乱的场面压下去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年轻的济世县侯身上。
“裴炎以毒药欺世,罪不容诛,自有国法处置!”苟尚峰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铿锵有力,“但诸位既是受其蒙蔽,亦是我大唐子民。本侯身为医者,更得圣上亲封,绝不会坐视不管!”
他一指身后早已准备好的桌案和清水:“凡今日服下那‘赤血归元丹’者,立刻到台前来!本侯今日,便在此处,设棚施药,为诸位解毒!”
“解毒之药,分文不取!”
此言一出,台下那些百姓一个个朝着高台的方向涌了过来。
苟尚峰不再多言,他知道,对付这种以汞、铅为主要成分的重金属中毒,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解毒。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玉简中记载的几个古方,又结合现代医学的知识,当机立断,开出了一副以“绿豆、甘草、土茯苓”为君药,辅以大量清热利水之品的简易解毒汤。
这几味药材,在长安城中极为常见,苟尚峰立刻派人飞马前往各大药铺采买。
在等待药材送来的间隙,苟尚峰又指挥着众人,取来大量的清水和皂角水,让那些中毒尚浅、神志还算清楚的百姓先行催吐、导泻,以求尽快排出体内毒物。
苟尚峰亲自为每一个中毒者诊脉、观察气色,根据他们中毒的深浅和体质的不同,调整着用药的剂量和催吐导泻的方案。 他那沉稳自信的模样,和他那套闻所未闻却又似乎极有道理的急救理论,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啧啧称奇,敬佩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当中毒最深的一个老者,在喝下第一碗解毒汤药,并吐出大量污秽之物后,那原本因为中毒而涨红发紫的脸色,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有效!真的有效!”
“神医的方子,真是神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喜的欢呼! 这一下,再无人怀疑。
从午时到日暮,苟尚峰几乎是滴水未进,连续诊治了数十名中毒的百姓,待到最后一名中毒者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旁人的搀扶下,走下高台。
此时,台下数千名百姓,无论是中毒获救的,还是前来围观的,无一不被他这等以身作则、救民于水火的仁心仁术所折服。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只听噗通一声,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竟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神医大恩!” “我等,谢苟侯救命之恩!”
那山呼海啸般的叩谢声,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苟尚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万民跪拜的壮观场面,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激,心中豪情万丈。
而远处,虢国公府的方向,那座曾经不可一世的府邸,此刻却显得异常的死寂。
据说,裴炎被打入京兆府大牢之后,虢国公亲自入宫请罪,却被李世民直接挡在了殿外,只传下了一句话: “欺世惑民,毒害百姓,国法难容,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