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细嫩的手指一把揪住了裴岐野高高束起的长发，拽着他的头发将人扯开了一些，冷声道：“裴岐野，你再胡闹，我就不管你了。”
裴岐野被揪得头皮有些疼，他听完这话，英俊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眼尾微垂，本来有些凶戾的凤眸瞬间变成了虔诚的狗狗眼。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十鸢，语气有些委屈可怜地问：“宋十鸢，你不要你的狗狗了吗？”
宋十鸢揪着他头发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裴岐野疼得微微蹙眉，愈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宋十鸢眉心微跳，有些受不住他这个眼神，以及用这张凶悍英俊的脸做出委屈可怜的神色。
更不忍去想等裴岐野神智清醒以后，想起来此刻的场景，会不会想撬开地缝。
她清了清嗓子，控制着脸上的神情，语气有些凶地威慑道：“你不听话，就不要你。”
裴岐野乖顺地道：“我听话，不做你讨厌的坏狗，别不要我。”
他这样子让宋十鸢实在有些忍不住，她唇角翘起弧度来，杏眼含笑，在裴岐野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用诱哄的口吻跟他道：“那你要乖一点，好好听话，将毒烟给戒断掉。”
提到毒烟，裴岐野乖顺的表情转为凶戾，他茶色的瞳孔里起了一层水雾，痛苦而又憎恶地道：“痒，浑身骨头又痒又疼，我控制不了……”
宋十鸢摸了摸他的头，再次重申道：“你可以的，裴岐野，从小到大那么多苦你都受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裴岐野茶色的瞳孔有些湿漉漉地看着她，他薄唇微抿，委屈地道：“可是真的好难受。”
宋十鸢柔声道：“只要能熬过这一次，下一次，下下一次也就能熬过去，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裴岐野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问道：“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宋十鸢沉默了，虽然裴岐野此刻神志不清，但她还是不想允诺，答应了做不到那叫失信于人，在她看来即便是哄小孩子也不该随口应允却做不到。
见她不受话，裴岐野握着她的力道紧了紧，质问道：“你是不是还在讨厌我欺负过你。”
在宋十鸢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抓着宋十鸢的手就朝他脸上打去，他固执地道：“坏狗该打，打完你就消气好不好？”
见她还要抓着自己的手打第二下，宋十鸢无奈地叹了口气，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终是心软道：“别打了，我答应你，你毒瘾发作的时候，我都陪着你。”
裴岐野听了这话，瞬间高兴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宋十鸢，“宋十鸢，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宋十鸢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裴岐野，你是不是已经清醒了？”
裴岐野茶色的眸子划过一丝暗光，紧握着宋十鸢的手，凝视着她：“清醒了，你是不是就不认账了？”
宋十鸢见他这副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脸上柔软的神情一收，用力去抽回自己的手。
裴岐野却紧紧地攥着她不放，英俊的眉眼朝她逼近，极具压迫感地问：“宋十鸢，你这是要反悔吗？”
“你装傻骗我，我为什么不能反悔？”宋十鸢嘴硬道，虽然她心里是打算践诺的。
裴岐野放缓了声音，他眉宇间流露出疲态来，“没骗你，是真的难受，刚才的确有些神智混乱。”
他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还只是熬过了第一轮，短暂恢复神智。
不吸入毒烟，后续发作起来会更痛苦。
他抿着唇，神色有些黯然地道：“毒性发作的时候，真的熬不下去，会想去死。”
他用另一只手撩起宽大的袖摆，露出手臂上的刀痕。
宋十鸢眼睛放大，看着他手臂上一道又一道叠加在一起的刀痕伤口，瞳孔不由得紧缩，再一次心软起来。
“不疼吗？”
“没毒性发作疼。”他形容不出那种骨缝都疼痒难耐的感觉，大概与万蚁噬骨无异。
“宋十鸢，我一个人真的熬不下去。”已经被她见到了自己最癫狂可怕的模样，不用在她面前再强撑着，裴岐野甚至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轻松，但与此同时，他的心底也涌动起一股渴望来。
渴望他痛苦不堪，难以忍受的时刻，她能够陪在他的身旁，像今日一样柔声安抚他。
“求你，陪我一起熬过去好不好？”方才神智混乱的时候，他已经在宋十鸢面前当过一次可怜小狗，此刻再做出这种摇尾乞怜的姿态来，竟分外自然。
甚至没有他想象中的难以启齿。
宋十鸢受不了他用这样可怜卑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挣了挣还被他紧攥着的手，别开脸：“你先松开。”
裴岐野没有放手，声音有些低地道：“我松开，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宋十鸢露出无奈的神情来，“裴岐野，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你逾矩了。”
“我们已经定亲了。”裴岐野语气失落，“宋十鸢，你如果不管我，我不可能熬得过去的，我知道你讨厌我，接受赐婚是为了能够离开宋府，等出了西京后就会拿出那封和离书迫不及待地离开。”
他放开了宋十鸢的手，茶色凤眸暗淡下去，“算了，反正从来都没人会在意我，也没人关心过我的死活，骨肉至亲只会厌恶欺辱我，亲人尚且如此，我又何必强求于你。”
他惨然一笑，本就苍白的脸上露出这个表情，有种病态的俊朗：“小时候我拼命想要活下去，以为只要熬过那些苦就好了，但是长大后好像并非如此，依旧没有人会善待我，也没有人疼爱我。”
“许多人生来就能得到的父母之爱我不曾拥有过，知己好友的关心爱护也不曾有过，或许真如了智批命所言，我就是大煞之人，才真不容于天地。”
宋十鸢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磨了磨牙，裴岐野竟还有做绿茶博可怜的潜质。
可气的是她的确听得有些不忍心了，最终咬唇道：“我答应你，会陪着你将药瘾戒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