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被狠狠搓了一下的那块皮肤逐渐热烫发红,顾桢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明渊小声的歉意后,愣愣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明渊用灵力在那块皮肤上抹过去,清凉的灵气抚平了灼热的皮肤,顾桢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些。
顾桢忙偏头躲开明渊的手指,急慌慌地说道:“我没事的,真的没事,师尊不要担心。”
月光穿过交错的枝桠,打在密密的树叶上,只有几缕投在了地面。
两人相对站在原地,明渊低着头,视线落在顾桢的脸上。
挨得这样近,顾桢总是要抬头才能看清明渊的神情的,好几次想要抬头看看,却总被心头莫名的情绪压着,眼皮半遮了眼瞳,一对黑眼珠子看看旁边的树干,看看脚底的落叶,看看自己的指尖,就是不看向明渊。
平时,明渊的身躯总是温凉的,像是一块白玉,被太上忘情诀的灵力所包裹。
或许是因为州界处的灵气不管在什么方面都很紊乱的缘故,顾桢总觉得自己鼻尖上扑过来了股股热气,却并不是环境的温度,而是来自身前的高大躯体。
“我们继续走了,好吗?”
夜里的山林极为静谧,明渊说话也尽力压低了声音,好叫动静更小些,免得惊扰到了林中的其他生灵。
只是明渊低着头说话的热气全都喷在了顾桢的鬓发间,打到了耳朵上,湿湿热热的气流钻进了耳道里头。
顾桢在面热中胡乱地“嗯嗯”几声,稀里糊涂地就被明渊又牵住了手,随着轻柔的引导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从头顶投下来的天光就越微弱,到了后来,枝叶间已经出现了尾部亮着点点微光的荧虫,替二人照亮前方的道路。
这些荧虫尾部的光亮和顾桢从前在乡间曾见过的萤火虫十分不一样,什么颜色的光都有,白的最多,还能看到几只蓝色的,光团也要比白色的大一些。
明渊朝一只停在身旁灌木顶上的蓝色荧虫伸出手,那荧虫也不怕人,轻巧地落在了明渊的指腹上,被递到了顾桢眼前。
“这种荧虫乃是南州独有,发光的地方就是它的气海,只是这种虫子并无灵智可开,没有修为,颜色深些的也只是寿命比其他的长,能装下的灵气能多。”
顾桢看见荧虫两枚薄可透光的丝翼振了振,发出一点点振翅的响动,从明渊的手指上飞了起来,朝着更深黑的林中去了。
这一只是最大的,像是族群的首领一般,在它身后,其他大大小小的荧虫也跟着飞起,追随而去。
明渊牵着顾桢跟在这一群不知去向何方的荧虫身后。
“荧虫以灵气为食,跟着它们,就能找到此处灵气最盛的地方,探寻一番地脉走向,就能明辨方位了。”
顾桢身前的灌木草叶全都被明渊一手持剑拨开,行走的十分顺利,只是脚下不时会踢到些碎石泥块。
“我们已经到了南州了?”顾桢眯着眼去看脚下的路,问道,“玺棂真君也在南州,师尊会去寻他吗?”
明渊呼吸平稳,跨步朝前,眉头在黑暗中皱了皱,并没有叫顾桢看见。
“玺棂真君?为何这样问?”
顾桢压根不在意明渊为什么不直接说,反倒是反问回来,直接说道:“李青霜写了家书,之前几月寄回去的都没有回信,就新写了一封让我带着,要是去了初云城,就替他转交给玺棂真君。”
明渊点点头,又想起现在两人除了前头那一团荧虫也看不见什么其他的,重新出了声:“原是如此,虽然计划未定,不知何时去到初云城,但玺棂真君一向与我宗交好,也值得信赖。南州虽然世族鼎立,初云城也是不容小觑,定是会去拜访的,不必害怕失约。”
顾桢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前方的荧虫忽然散开了,不再挤作一团,明渊也立时站住了脚,将顾桢扯到身后挡着。
“师尊……?”
顾桢用气音嘶嘶嘶地问到,不敢大声讲话。
此处的灵气愈发混乱了,就连顾桢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互相碰撞撕裂的气流,体内的灵气也十分躁动,只能说幸好二人修的都是清净如冰的太上忘情,若是换了九华山那群一向热血蓬勃的刀修来,只怕现在就躁得要开始发癫乱砍了。
顾桢虽然不至于发癫,但也十分不适,总觉得经脉中一向顺流而下的灵力都开始造反了,不时左突右突的,弄得人浑身胀痛酸麻。
“这里直直下去,就是灵脉断层处,自然扰动极深,宁心静气,默念心诀。”
明渊捋直了顾桢有些抽动的手指,轻声道。
顾桢深吸一口气,开始默念太上忘情诀,却是断断续续的,时常被突然乱动的灵力打断。
“前方虽然环境恶劣,却也有生物生存,若是有得道的妖兽,也会比外头的更加强悍,你且跟紧我,不要发出声响。”
顾桢听了明渊的叮嘱,乖乖点了头,虽然很不舒服,也还是尽力按照要求做。
明渊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顾桢的手心,算作安抚,却刮得顾桢手心肉极痒,想要挣扎,却又谨记明渊刚刚的话,不敢乱动,憋得更难受了。
忽地,安静的山林间响起一阵枝叶碰撞所发出的“簌簌”响动,群群飞鸟被惊扰,扑腾出了树冠,撞下许多树叶,劈头盖脸砸了顾桢和明渊一身。
有几片带了毛刺的叶子落在了顾桢的衣领处,扎的脖子很痒,顾桢忍不住去撇了撇,却只将树叶撇去了,叶片上的毛刺钻进了衣领,还扎了些到顾桢的手指和后脖颈上,顿时肿了起来,又热又痒,还一阵阵刺痛。
明渊听着顾桢呼吸声变得急促,立刻出声问道:“怎么了?”
顾桢哭丧着脸,声音闷闷的:“有刺儿,扎手上了,脖子上也有。”
明渊闻言,拉着人往前几步,到了一棵粗壮的树下,让顾桢面向树干靠着,自己则借着合体期的眼力,掀开了顾桢的衣领,观察那一块倒霉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