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蕙因多饮了几杯酒,便去客房小憩。直到其他夫人匆匆赶来传话,她才惊悉林晓瑜这边出了事。
她一路疾步赶来,刚踏入现场,便听到孟红英的质问,当即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挡在林晓瑜身前,言辞犀利道:“孟夫人,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是我家小瑜把人推下水的?”
此前在宴厅,闻蕙将林晓瑜引荐给一众贵妇时,孟红英并不在场。此刻,眼见闻蕙毫不犹豫地维护林晓瑜,孟红英心中满是不悦,眼神里尽是猜忌与不满。
“若不是她将秦少爷推下水,还能有谁?我家瀚哥儿与秦少爷无冤无仇,怎会做这种事?”孟红英扯着尖锐的嗓子,满脸笃定。
林晓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屑:“那还真是巧了,我与秦少爷同样无冤无仇,今日更是头一回来秦家,和秦少爷也是初次见面。”她语气不卑不亢,字字清晰。
黄夫人的目光在林晓瑜和孟红英之间来回游移。她清楚,两人所言皆属实,她们确实都是第一次来秦家。这让她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分辨到底是谁将她儿子推下了水。
“真相如何,一看监控便知。”裴御熵看到姗姗来迟的秦泰和,神色淡然道,“秦总,劳烦调一下监控。”
孟红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此前她暗中观察过,并未发现泳池周边安装监控。可转念想到秦家在商界翻云覆雨的地位,又觉得以秦家的谨慎,这么大的宅子怎会不设监控?不过是将摄像头装在常人难以察觉的死角罢了。
而秦泰和此刻脚步虚浮,额角还沁着未干的冷汗。先前离开宴厅后,他便去与合作商应酬谈生意,酒过三巡喝得酩酊大醉,刚躺下歇着就被管家火急火燎地叫醒。他跌跌撞撞往泳池赶的路上,才从管家口中得知儿子险些被人推下泳池溺亡。
秦泰和原本满心怒火,在看到孟红英的那一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孟红英死死盯着秦泰,对方细微的眼神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她心中暗自冷笑,旋即掏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雪色帕子,轻轻按在眼角,做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声音带着哭腔道:“秦总,我家瀚哥儿自小因性子软和,不得他父亲喜欢。他一直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看到秦小少爷,虽然有些自卑,但心里却是把他当弟弟一般对待,又怎么可能会把他推下水呢。”
秦泰和看到她手中的帕子,眼里闪过一抹隐晦的光,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嘴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被保镖钳制住的秦瀚身上。只见秦瀚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惶,垂落的发丝下,瞳孔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酸涩的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
察觉到众人的打量,秦泰和指尖掐进掌心,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很快收回目光,面上堆起几分和蔼的笑意,“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在所难免,许是不小心掉下了水,好在大家都没事。”
孟红英听出他有意息事宁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得意。她原本想示意保镖即刻放开秦瀚,可余光瞥见一旁始终沉默的裴御熵,有些拿不准他对此事的态度,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笃定,有秦泰和在,儿子就不会有事。至于其他的,只能以后再徐徐图之。
众人见秦泰和对此事轻描淡写,有人觉得秦泰不愧是东道主,处事圆滑,小孩子间的玩闹确实没必要上纲上线;也有人暗暗揣测,秦泰怕是不愿在宴会上闹得太难看,失了体面。
林晓瑜却觉得孟红英刚才那番话有些蹊跷,总感觉她是在故意引起秦泰和的愧疚。原本她不想卷入秦家的是非,但如今她身为鼎盛集团总裁,若传出不实消息,说鼎盛集团总裁心肠歹毒,要对小孩子下毒手,那对集团声誉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没人比她更清楚秦瀚的险恶用心,从他在水底的狠辣表现来看,分明就是存心要置秦小少爷于死地。
林晓瑜缓步走到垂着头,紧抿着唇的秦浩身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像浸了温水般柔和,“浩哥儿,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掉下水池的吗?”
秦浩猛地抬起头,那双还泛着水光的眼睛直直盯着林晓瑜,像是要把她的面容刻进心里,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记得。”
孟红英和秦瀚同时脸色一变,没等两人反应,秦浩突然伸出手指,直直指向秦瀚,声音清脆道,“是秦瀚将我推下水的。”
“你胡说!”秦瀚眼神闪烁,抬手指着林晓瑜,明明是那个女人推的你!我下去救你,她却故意踹我,还把我往水里按!”
秦夫人不是傻子,她刚才看出丈夫有意息事宁人,虽然心中不满,但碍着一众宾客在场,不好落了他的面子。
可一想到儿子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就忍不住后怕。
“浩浩,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红英不满道,“秦夫人什么意思?我儿子已经说了多次,不是他推的你儿子,你这是非要把事情按在他头上才肯罢休吗?”
秦泰和的眉峰拧成死结看着夫人,“舒宁,算了。孩子们玩闹难免有磕磕碰碰,但秦瀚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故意要害浩浩……”
林晓瑜见秦泰和一味袒护秦瀚,冷笑一声,忍无可忍打断他,“秦总这意思,不是秦瀚要害你儿子,你是觉得推你儿子下水的,是我?”
“林总误会了,我不是这意思。”秦泰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掠过林晓瑜肩头那件剪裁精良的外套。
他认出这是裴御熵私人定制款的西服,掌心悄然沁出薄汗——平日里他哪会把鼎盛集团放在眼里,此刻却因摸不透裴御熵与林晓瑜的关系,连语气都软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