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四千六百一十七岁为一元,初入元一百零六岁,外有灾岁九,称为阳九,指灾难之年或厄运。
庄周当漆园吏一年零十一个月,正值冬月下旬,朔风格外寒冷。
几个人神神秘秘进入漆园,打破了这份宁静。为首的人身着华丽棉服,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那身装扮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晃得庄周眯起了眼。男子小声开口:“大人是这漆园吏长?”语气里满是尊重,仿佛庄周是他的亲人。
庄周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丝疑虑。他挺直脊梁,平静回应:“正是。”
那人扬起下巴,神色和蔼:“不瞒大人讲,我乃魏国某位大人的亲信,我家大人儿子结婚,女儿出嫁,需要一批嫁妆,请你送去。”
庄周平静地望着男子,道:“你家大人能看上漆园家具,是对漆园公署的信任。不过,这漆园的家具,都有数目,提货都有公布文书。还望尊驾回去告知贵主人,本人无法私自提用。我有心用自己俸禄给大人补上,我的钱粮全部用来救济工徒生活,着实没有剩余。本月马上就得给工部对账,实在无法办理。还望大人海涵。”
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你区区一个漆园吏长,竟敢违抗我家大人的命令?你可知后果?”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夜枭啼鸣。
庄周见来人露出凶相,毫不畏惧,直视男子的眼睛:“我职责所在,不能随意把漆园的家具交予个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仿佛眼前的不是威胁,而是一阵微风。
男子面色阴沉,狠狠瞪了庄周一眼,威胁一番后,带着人离去。那离去的脚步声,在庄周心中敲出沉重的鼓点。
庄周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担忧。他知道,此事不会轻易罢休。那男子的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愤怒,背后的大人,又怎会善罢甘休?
母亲脸上的皱纹拧成了深深的沟壑,满是担忧:“孩子,莫要因这小事得罪了权贵,日后恐怕麻烦。”那声音带着岁月的颤音,透着无尽的忧虑。
庄周心中泛起一丝暖意,便对母亲轻声安慰:“母亲放心,庄周做事自有分寸,不能因权贵而坏了漆园的规矩。”他目光坚定,仿佛在向自己重申心中的准则。在他看来,漆园的规矩是他坚守的底线,权贵的压力再大,也无法将其撼动。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监河侯传来消息,上面向他施压,要求撤掉庄周的漆园吏长之职。监河侯一脸坚定,对庄周抱抱拳:“现在有人在诬害害弟弟,请贤弟放心,只要愚兄在此,谁也休想撼动弟弟。”那话语里透着冬风的凛冽。
庄周心中满是感激,毕竟,河监正义尚在。他想起迫害他的人,紧紧攥起拳头,关节泛白。在这权势的世界里,竟有人利欲熏心,颠倒黑白,实在可恨!
寒风阵阵吹过,卷起漆树落叶沙沙作响。
那天是沐浴日,魏国禁卫军兵士突然闯入家中。庄周的世界陡然失衡。
那队禁卫军,手持工部搜查令,气势汹汹,口口声声来搜查赃物。
庄周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错愕与不解。
他们在庄周住室翻箱倒柜,在厨房四处搜寻,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皮鞭,敲打着他平静的心。
有人在后柴园的柴草垛里搜出盖有漆园印章的家具。
庄周瞪大了眼睛,那目光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些柴草,是母亲与妻子在农闲时辛苦拾来,只为烧火做饭,那些漆园造的器具怎会无端出现在这里?他心中如翻江倒海,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是有意陷害,还是一场荒诞的误会?
搜查人员走了,工部侍郎来了。仿佛是连环的钩子,又像是连续的寒潮。
庄周只觉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侍郎手中那几张报表,像是几张要命的符咒。建房用款表、家具表、损毁器具表,每一张都罗列着数额巨大的款项,而这些报表与漆园账目的实际数相差甚远,被侍郎认定为他贪污的证据。
庄周随他们来到漆园公署,站在公署大堂,大脑一片混乱。漆园实际情况的数字,哪一个不是他亲自核实?每一笔账目,每一项器物,都在他心中有着清晰的脉络。公署的属官们,也都清楚他对账目严谨的态度。可如今,这些莫名出现的报表,却把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想起自己的私人印玺,时常被多髯水长拿去,交由监河侯制汇表用。难道,问题就出在这里?监河侯为何要这般炮制报表?庄周绞尽脑汁,试图找出其中的缘由,可思绪越理越乱。他隐隐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而自己,不过是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
侍郎当众宣布免去他漆园长令职务:原本庄周贪污腐化,自甘堕落,本该说就严惩。念其兢兢业业为漆园事务的份上,只免除其职务,其他不予追究。
庄周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一阵剧痛袭来。这致命一击,来得太快了!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脸皮止不住地烧得辣疼,那是一种从心底涌起的耻辱。曾经,他在漆园兢兢业业,一心为漆园的发展尽心尽力,可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他望向工部来的那些人,面孔显得如此陌生。他们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则在一旁窃窃私语,眼神中带着异样的神色。
他想大声辩解,想将心中的委屈与无奈一股脑儿地倾诉出来,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庄大人冤枉啊!”在场的园佐、工匠、工徒、奴隶,“唰”地跪倒一片,那齐刷刷的动作,似是被命运的巨手同时按下。他们的呼喊,急切又悲切,在这沉闷的空间里回荡:“冤枉啊!庄大人清廉自守,关爱工徒,漆园事情亲力亲为。若说庄大人贪污,真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们可集体为庄大人作证,这实实在在是冤枉了庄大人啊!” 工徒们眼中满是焦急与期盼,那目光似有千钧之力,在人群中搜寻着,盼望此时有个官员能挺身而出,替庄大人说句公道话。
可平日里与庄大人关系最好的监河侯,此时却不见踪影。河监侯的缺失,是一种遗憾,是人们的心疼。
庄周隐隐感觉,眼前的灾祸,是有预谋的。上次来人索要家具,如果给了,只会加重自己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