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武拖着已经几近力竭的身子,砍倒一个金兵后,大口喘着粗气问向董怀安
“到了嘛……”
董怀安端弓搭箭丈量……
“到了!!”
“嗖!!”
随着董怀安一声答应,一支利箭破风而出!
狼牙箭跃过阵前将士,跃过人群中的斧钺钩叉……
直直刺向众将拱卫着的兀术
金军众将发觉这支迫近的冷箭时,为时已晚,想要挡下,已人力所不及
“锵!”
清脆的一声铁器碰撞,再看兀术,一支狼牙箭已不偏不倚的钉在前胸!
剧痛钻心的兀术翻落下马,金中军亲卫见状,人群如蚁聚般向兀术围拢,里外两层圆盾罩在了兀术身上
兀术身边的亲卫各个面如死灰,他们知道,自己是亲卫,主将死了,他们断无活路
李锐武见兀术被董怀安一箭射下马,心中大喜!
“好小子!真有你的!”
“金军主将已死!!!!杀!!!!!!”
“金军主将已死!!!!杀!!!!!!”
这一刻的李锐武是癫狂的,董怀安立的是斩将之功!而他借着这个势头,便是陷阵首席!
随着李锐武的怒吼,金军主将已死的声浪迅速传遍了整个四方谷,此刻不论是镇朔军,锐风军还是陇安军,看见胜利希望的众将士群情激奋,
……李锐武一声怒嚎,整个人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跃阵而起,接连砍翻两三个金兵,身后将士紧紧跟上,已经在面前的锋线上硬生生的扯开一个口子
给士气注入一份强心剂的宋军,如潮水般呼啸着压向金军各部
军人以气为先,此消彼长的士气,致使阵线几乎是一边倒的向谷内中心挤压
魏笠双手轮着斩马刀,如一尊活阎王一样缓步向前,
但凡在他周身出现的一切活物,不论人、马,一律斩杀,斩马刀刀锋所过之处,人马俱碎,寸草不留!
全身浴血的魏笠,周身散发着噬人心魄的恐怖,不仅是金人,就连身边的镇朔军袍泽也不敢靠近,那周身像是升腾起一阵无尽的煞气,与所有人隔开了两丈的距离
张德柱在魏笠身后看的,可乐坏了,在他眼里,只要能打仗就行,这杀气十足的魏笠显然极对他胃口
“等老子升了军都指挥使,怎么也得让你小子带一个营试试!”张德柱心中对面前的“阎王”满眼的欣赏
……
另一边,四方谷中的金军军阵,众人拱卫的盾阵之中,兀术从跌落马下的昏迷中苏醒,身上直直插着的狼牙箭,已经深入肩膀,看位置,再往下一点,就可能伤及脏腑,
尽管看着没有生命危险,但稍微动作,狼牙箭的倒刺还是在肉里绞的钻心的疼
兀术强撑着身子再次站起,在盾阵的缝隙中遥望四周
此时谷中的两军锋线,已经从四周向中心位置不断挤压,眼看着被火墙切割为九块的军阵中,分布于两侧的六块军阵已经被宋军压制
兀术看着眼前的一幕,惊惧之心骤起
自己麾下的将士是全大金最精良的队伍之一,然而在这狭窄的地形中,轻骑重骑的冲击力,完全发挥不出来,自己的兵将完全就是被人压着打,这宋人的部署太过缜密,仅仅是几千宋人,就像是捆住了自己的手脚
他想起还在刚刚,自己在谷外看见谷内火起的那一刻,现在想来这就是宋人为了迷惑自己的障眼法
怕自己不上套,还在谷口故意安排断后的军兵……巴罕还死在了阵头……
这一切的一切,像是早就给自己安排好的,对方领军之人对自己的心性把握的如此精准
越往深处想,兀术心中的惊惧就越加深一层
看到周遭的袍泽被宋人压的已经抬不起头,接连不断的有将士被宋人一刀砍倒……
他是带兵之人
这一刻,理智压过恐惧,统御之心压过妇人之仁
他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的形式再想反攻已是无望,只能徒增伤亡,若是为了拱卫自己的尊严和不败的战绩,当下的这些兵将,恐怕活下来的也没几个
与自己麾下的袍泽相比,自己这点可怜的自尊心算不得什么
……左思右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兀术看向周遭这些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兵将,不忍直视的紧闭双眼!这都是自己的愚蠢造成的!
……
“鸣金!原路退回!”
“铛!铛!铛!”一声充满了不甘的怒吼之下,金军阵营中的鸣金声响起
金军士卒闻令,均开始主动脱战,交替掩护,节节向谷口退去
“果然是精锐啊,进而有力,退而有序!都打成这样了,还能这么从容……”贺烽在一旁听到鸣金声,看着从容后退的金军军阵感慨
虽然眼前的金兵已遭重创,但主体实力尚存,如不借着这么好的机会吃了这支金兵,实在可惜!但穷寇莫追的道理贺烽明白
“哎呀!!早知道在谷口留一队伏兵了!!……回去老子也得看看兵法!”张德柱眼见金兵有序的退走,急得直拍大腿,
不是贺烽漏掉了在谷口设置伏兵,而是谷内地形太过于狭窄,再封住了谷口,金人若真的做困兽犹斗,依照眼前的敌我双方实力,谁胜谁败还真不一定,对于双方最好的结局就是暂停
如今金人是见颓势,不想扩大伤亡,若真是封死了金人的退路,两军困兽犹斗,即便是镇朔军侥幸胜了,镇朔军一方也是惨胜,金人在身后还有三万精兵随时南下,此时拼光家底,对于镇朔军来说不是上策
看着退走的金兵,贺烽大手一挥,“杀!!”
原本还分阵线的宋军将士,此时化作一滩潮水,也不分番号阵型,一股脑的扑到了退走的金军后队身上
金人慌于退走,无暇后顾,后队的金兵节节被镇朔军将士追上,砍倒在人海的身影里
兀术看着身后的人山人海,心中满是不甘与惊惧,自己十五岁随父抗辽起兵,身经大小数十战,什么阵仗没见过,至今未尝败绩!
这些懦弱的宋人更不在话下,在河北西路自己五战连捷,区区不足百人兵损,便收缴,俘获近万宋兵,即便是强如锐风军的精锐主力,也被自己在太原城下重创
但没想到,今晚自己竟栽在这群宋人手里!这宋人的领军之人心思是得有多缜密
自己麾下的精锐哪个不是百战之兵,在抗辽的战场上从来都是我砍人,还不曾有过人砍我!
自己的爱将巴罕,光是帐下的敌首就不下百颗,在这群宋人面前,甚至都没有经历一阵,只是一支冷箭便了结了性命
纵使自己受诱骗,中了宋人的埋伏,可自己麾下的精锐一向都是以一敌百的勇士,几时有过今天这种憋屈,
战场被选在谷内,地形狭窄就不说了,对面的宋人居然还用火墙将军阵分割,至使自己的精骑连两成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
这一笔账,兀术默默记下,心中除了愤恨,更多的是憋屈,亏的自己身边这些亲卫,要不今天自己就得折辱在这谷中也未尝可知
火墙未灭,人是可以克服恐惧,跨过火墙退走的,然而胯下的战马却不能跃火墙而行,万余计金人的军马就这么被留在了四方谷中
金人节节退走,宋军将士在身后穷追猛打,只是谷中退至谷口一路上,被留下的金人尸体就多达千余具
兀术不忍回头,只紧闭着双眼,随着人群向谷外走去
他下令撤军的一刻,他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幕,但没办法,耗下去,自己这万余精兵即便胜了,也定然损失惨重,
现在已不是他父阿骨打的时期,自己的叔叔在位,他面对的敌人不仅是面前的宋人,若没了这支军,自己也将失去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为了保住有生力量,只能壁虎断尾求生
兀术满心不甘的看了一眼那追兵中宋人的军旗,“镇朔”
只是这一眼,兀术眼中写满了惊惧,自己一直以为谷中的宋人,就是传闻中的大宋上四军,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
……宋人的杂牌军之中,竟然还隐藏有如此精锐
“来日方长,镇朔军!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