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着明月,捂着受伤的肩头,兀术满心不甘的看了一眼那追兵中,宋人的军旗:“镇朔”
看着眼前的镇朔军旗,兀术心中满是惊惧,宋人之中,除了上四军,竟然还有其他的精锐,能有这样的战斗力,看来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军情和暗线并没有把全部的消息传递给自己
“来日方长……再会!!”
他知道,他要对付的,不仅是这些宋人,还有即将到来的完颜宗翰
自己一战受挫,宗翰会不会借机发难现在还说不准,金庭的朝堂向来是强者为尊,稍显疲态,其他人觊觎之心便起
想到这,兀术下令道
“沿途找个村子!”
“是!”副将明白自己的处境,受到兀术的会意,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杀良冒功”!
……
谷内的贺烽看着退走的金军,再回看谷内的已经渐渐熄灭的火墙
“驭马!驭马!!……”李德忠在谷中大喊,有火墙的约束,马匹还算稳定,但火墙如果灭了,这万余匹战马的收拢就是个大麻烦
打扫战场的将士闻言立刻开始着手收拢谷中的马匹
一旁陇安军的将士,看着眼前一地狼藉的战场出神……
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中,滴血的斩马刀,分辨不清 ,刚刚手刃金兵,到底是真的还是在梦里
以往但凡遇到金人,带兵的将军必带军回避,偶有摩擦也是浅尝即止,几时有过正面攻杀金人的经历
少有的几次接触金人,哪次不是被金人重重一击,双方巨大的战损比,让陇安军中人深知,金人不可触,触之必败
久而久之,金人不可战胜,金人如虎如狼的概念深入陇安军人心
这次如果不是军令架在脖子上,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尝试把刀砍在金人身上的感觉
那感觉,与砍在一头猪身上,砍在一条狗身上,也并无区别!
余成安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知道并不是金人怂了,是这特殊的地形极大的限制了金人的活动空间,
是这火墙,将金人骑兵分割困住,自己才有机会,能如砍瓜切菜般,将不能奔驰的金人骑兵砍落马下
以谷中大火吸引金兵注意力,以谷口之兵阻截加重金人的疑心,利用金人的疑心将其诱至谷内,群起而围杀!这一幕幕回想在脑中,想做梦一样
金人初入谷时的彪悍,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要不是事先准备的火墙,把金军的军阵强行一分为九,使得金人之间首尾不能相连,自己陇安一部又怎么有机会以两千之众围杀面前的不足千人的金兵
这要是放在以前,自己如果将金人千余众围起来,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会被更多的金人包围,还何谈今天这样的战果
火墙的设立,极大限制了金人骑兵的活动空间,甚至后来金人为了继续作战,竟直接舍弃了马匹成了轻装步兵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这一刻余成安心底升腾起对贺烽浓浓的敬意,这谷内每一道防线的设置,每一股伏兵的安排,深知连谷口诱敌的一部,现在看起来都是精心安排的
攻势如狂潮!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打的金人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刚才阵中还有人喊,金人主将已死,他无法分辨真假,但事实证明,高呼过后,金人溃败之势更甚
现在回想起接敌之前,从金人见到谷内火起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注定,这些金人会殒命于此,他活了半辈子,从军十几年,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
他此时才意识到,出征前,贺烽为何信心满满要兵出四方谷,就这战略眼光,就这战术配置,简直堪称军神!
……
另一边,张德柱从战场里拔出一把斩马刀,在一侧心疼的跪下身,轻轻的抚平了这斩马刀主人的双眼
“兄弟,先走一步……到了那边,等等我”
这斩马刀,是张德柱营中二都的都头,刘大山的兵刃,也是从老厢军一路走出来的弟兄,张德柱心疼的看了一眼谷中的打扫战场的将士,不忍直视的望向天空
见周围人看向自己,张德柱猛的转身,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神情,从虎旗都一起走出来的弟兄,没剩下几个了,当初贺烽点自己为什长时,这刘大山是第一个站出来拥护自己的人,
这一路走来,抢补给,端帅帐,力抗群敌,不论是林间伏敌,还是沙场建功,刘大山一直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和他们再见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打扫战场时,手……轻点儿”
“是”
“是”
……
身边听到张德柱军令的将士们心领神会,对牺牲袍泽的尸首都格外的温柔
贺烽在身后看着这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暗自神伤,没有上前抚慰,他知道,这个时候,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比说什么,做什么都更舒服
“抓紧打扫战场!!!!”
于岳策马在谷中飞奔,边大喊,边飞奔至贺烽身边
贺烽,张德柱都被于岳的声音吸引,看向来人
“将军!……”到了贺烽近前的于岳飞身下马,他知道自己要说的话不易让所有人第一时间听见,走进贺烽,压低声音道
“斥候来报,金人后队动了,天太黑,看不清人数,约有数万!”
“沿官道来的?”张德柱上前一步,恶狠狠的问道!
于岳用力的点点头
贺烽没说什么,眼中一团怒火逐渐清晰,他莫名的看向张德柱
张德柱看见贺烽的神情,面色也开始变得冷冽,眼神中悲愤与坚定之色浓烈!
贺烽走到张德柱身侧,用力的拍打在张德柱肩膀:“拿着大山的刀,走!”
三人,一刀,身后是刚从炼狱归来的四千将士,头顶是一轮带血的明月
脸上,都带着那一抹狠厉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