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尽,苏静宜提着保温桶的手指节泛白,推开病房门时带起的风掀动窗帘。
温清凝正倚在床头,苍白的唇色与雪白病号服融成一片,听见响动抬眼望去,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母亲?\"
她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您眼睛怎么肿了?\"
苏静宜脚步顿住,保温桶\"咣当\"撞在柜角。
她突然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哽咽的呜咽:\"陈煜霖...现在在医院...\"
温清凝神色瞬间苍白如纸,纤细的手指猛地攥紧床单,指节泛出青白:“怎么回事?”
“他……他出事了?”
苏静宜眼眶通红,手指死死绞着衣角,声音发颤:“他以为你躺在医院是拜季总所赐……昨晚冒雨去了锦绣华庭。”
她哽咽着顿了顿,泪水顺着指缝滑落:“林特助开门时,他二话不说就动了手……季总赶回来,两人打作一团,陈煜霖他……他被打得颅骨出血……”
温清凝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仿佛看见陈煜霖浑身湿透地站在雨里,眼底翻涌着暗红怒火,像头受伤的野兽般冲向季思寒……
温清凝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苍白的唇瓣颤抖着,眼眶泛起一层水雾:“我都和他说了……我是不小心磕到桌角,他没脑子吗!”
她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仿佛每一个字都裹着血与泪。
苏静宜神色复杂,目光落在女儿憔悴的面容上,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清凝,他这次是为了你。”
“哪怕误会再深,他也是拼了命地想护着你。”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还是……去看他一次吧。”
温清凝耳畔轰鸣,仿佛有惊雷炸开,她脸色瞬间褪去血色,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他现在……在哪?”
苏静宜眼眶泛红,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女儿,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哑:“六楼202。”
话落瞬间,温清凝猛地拽掉手背上的输液管,细长的针头带出一串血珠,在雪白的床单上溅出点点红梅。
她顾不上擦拭,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跌跌撞撞地冲向病房门口,单薄的病号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瘦削而苍白的肩胛骨,像一只随时会折断翅膀的蝴蝶。
温清凝踉跄着撞开202病房的门,消毒水气息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陈煜霖躺在病床上,头缠着渗血的绷带,氧气面罩扣在青紫的脸上,呼吸机规律地起伏。
他裸露的手背青紫交叠,输液管像蛛网般缠在苍白的皮肤上,胸口起伏微弱得像濒死的蝶。
温清凝的赤足踩在瓷砖上,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窜。
她伸手想碰他,却在离脸半寸处僵住——他眼尾还凝着未干的血痂,像道蜿蜒的泪痕。
喉间突然涌上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泪水砸在他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温清凝的指尖悬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方,颤抖得几乎要触到那些暗红的血痂。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鼻腔发酸,可真正让她喘不过气的,是心里那团乱麻——恨意像荆棘般扎着心尖,可眼前人为了她几乎丢了命的事实,又像滚烫的铁水浇在荆棘上,滋滋冒着白烟。
她猛地缩回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细小的血珠。
温清凝的指尖在半空悬了许久,终是缓缓落下,轻触他冰凉的眉骨。
那些恨意在生死面前,突然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打来一盆温水,浸湿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他手背上的血污。
消毒水的气味中,她俯身,声音轻得像风:“陈煜霖,你要是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话音未落,一滴泪砸在他手背上,晕开一片温热。
她小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守在床边,目光一刻不离他微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