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走后,虞稚让盏春也去休息了,自己默默看了会儿书,方才回来时,后背的确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感,这会儿上了药油之后已经好多了。
魏家的堂屋内,周里正、牛村长还有魏家人正在商量这次流民的事情。
魏迟:“既然大家都在,我就直说了,我原本的打算是这一百多个流民全部由官府关押处理,毕竟这不是普通百姓,可是今日看来,官府已经自顾不暇了,他们不是很想管这件事。”
魏老汉睁大了眼:“不想管是啥意思?”
“爹,现在北方安王在造反,遂州还有饥荒,你看这么多正经百姓朝廷都不愿意管,伍剑算不得什么,我砍了他的头,县太爷的意思只是报备一下就行,他们一点不愿意多管闲事。”
牛村长:“那是啥意思,这一百多个人……让咱们自己个儿说了算?!”
“嗯。”
周里正:“老三,你咋想,放了么?”
一百多个人呢,朝廷现在也不给分地,分地还要钱,那天天都要吃饭……
魏迟沉思:“放了的话,不能保证他们其中有人不报复。”
这倒是……
牛村长:“他奶奶的,这倒是还成了一桩烦心事了!上哪去说理去?!”
魏迟:“我倒是还有个想法,但是……需要我先问问他们其中的一个。”
魏迟还记得,伍剑死之前,说到自己有很多马的事情。
他其实早有怀疑,伍剑这个人,凭空出现的有点奇怪,而且短时间内,投奔他的人就分马?这是什么实力?按照道理来说,那规模和实力,应该早就是黑风寨二号了。
魏迟决定去会会这群人。
说去就去。
魏迟直接去了练武场。
“你们当中,谁是一直跟着伍剑的!”
魏三爷一声喊,人群中立马望向了其中一个人,魏迟顺着看了过去,倒是个很眼熟的。
“你叫啥?”魏迟走到了人面前。
那男人盯着魏迟看,眼中还夹杂着浓浓的仇恨。
魏迟笑了笑:“你倒是条汉子,咋的,恨我把你家老大杀了?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你们一百多个人,我花铃村也是一百多人!”
那男人和魏迟对视了几眼之后,忽然道:“萧平安。”
“萧平安……倒是个好名字。”魏迟念了念他的名字,忽然道:“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一些人当初也不是真心想跟着伍剑的,我魏迟也不是是非不分,实话告诉你们吧,现在朝廷根本不管你们了!你们也听见了,现在想分地还要给钱,朝廷缺钱,更是顾不上你们,也就是说,是死是活,你们现在的命,是我魏迟说了算。”
魏迟说完,就定定站在这群人面前,一言不发。
这些人已经都饿了一天了,早就有人坚持不住了,立马道:“魏三爷!我们都是图了一口饭吃,当初跟着伍家的,也是因为有饭吃!三爷要是肯赏口饭,我当牛做马也行啊!”
“三爷!我们真的不闹了,求你了,给条活路吧!”
一百多人,这会儿都算是怂了,魏迟笑了笑,对曹大石道:“给这些人松绑,一人发三个馒头一盘咸菜!”
“多谢三爷!”
当然,有些不怂的,魏迟也不勉强,继续道:“我魏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今儿你们也都看见了,只要愿意留在花铃村的,我魏家给出钱分地!你们先前派了十几个人,毁了我家的养猪场,我家收了两个人,这两人这段时间在我家干活还算勤恳,过了这阵子,我也打算给他们分地了,至于你们,等所有人安置之后,再看我心情吧。”
那些不怂的,这会儿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魏迟也没有给他们机会,转身就走了。这些被松了绑的,曹大石带下去了,他之前在军中待过,魏迟相信他倒有经验处置好。
熬鹰也要一阵阵的来,魏迟半点儿都不心急。
-
“三哥。”魏迟刚回到院内,忽然被周青叫住了。
魏迟顿住了脚,转身看着人。
“你这三哥倒是喊得顺溜?”魏迟忽然笑了一声。
周青讪讪笑了笑:“三哥不介意吧?”
魏迟哈哈两声:“我本就比你大,介意什么,说吧,啥事?”
周青上前道:“三哥,这阵子我调查过那个伍家,我怀疑,伍是假姓,他的真名叫吴健。”
“从何得出的结论?”
周青:“我早就觉得不对了,一个小小的流民哪里来的这么多马,他是假的,但是马不可能有假,于是我就去查,发现在宁安县有一户吴家,在咱们大果子山上有一处马场!”
“马场?!”魏迟眯起眼睛。
“是啊!我打听过了,那吴家就有个儿子,前段时间失踪了,三哥你还记得年前黑风寨第一次下山么?不就是冲着宁安县去的?我怀疑,这两者之间……”
周青话还没有说完,魏迟也听懂了:“你这个推测很有道理,吴家的马场有多大?”
“我听说,至少五百匹。”
魏迟眼睛都亮了,五百匹……
难怪……
周青忽然上前一步:“三哥,朝廷不管这些流民,也就意味着其实如果起匪,可能都自顾不暇了…… 如果我们可以得到这些马……再收服这些流民……”
魏迟忽然转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里多了几分锐利。
周青不慌不忙与他对视着。
魏迟这一刻是感到有些震撼的。
或许是没有想到这番话是从周青这个——
他从前认为很软弱的人口中说出来的。
也或许……
这想法与他自己的,不谋而合吧。
魏迟好半晌都没有说话,周青垂下了眼眸:“三哥要是觉得我冒失了,当我没说。”
魏迟想了想,道:“你明日去练武场,想法子把那个萧平安的嘴撬开,如果真有马场,他很可能是知情人。”
周青眼神一亮:“好!”
魏迟朝他笑了笑,接着就大步回了房。
卧房内,还点着一盏小小的灯。
魏迟在外的果断和威严,在踏入这门槛的时候全然退下,他视线柔和地看了眼里屋的炕,鱼鱼已经睡下了,小小一个鼓囊囊的包,魏迟勾了勾唇。
他抬手闻了闻自己,忽然皱了皱眉,转身先进了浴房。
而虞稚今日因为受惊,又加上了连日的高压和紧张,这会儿正陷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