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坚持要去军中,盏春也无可奈何,幸好曹大石这会儿在家里,能一路护送。
周青也要跟着去,他去,魏蔓蔓便也吵着要去,“我照顾三嫂!”
魏家人也的确不放心虞稚,便让蔓蔓一道跟着了。
此时城郊营中,李元舟和乌正文一道正在给魏远施针,快到正午了,其余将士们都在休整。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天气严寒,虞稚披着一条厚厚的斗篷,手里还拿着盏春给她准备的暖手炉。
魏蔓蔓有些紧张,毕竟三嫂就快要生了,她坐在虞稚身边,似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似的。
快到军营门口的时候,魏迟刚刚巡视结束,城郊军营门口有了望台,其中一个探兵忽然揉了揉眼睛:“有马车来了!”
他们这可是军中,怎么会有马车过来!那小兵瞬间就起了警戒的心思,甚至还搭起了弓箭,可下一瞬,就被旁边的人给打下去了:“你瞎了啊?看不见那是周军师!”
周青骑马在最前面,远远给他们打了个手势,那人才恍然大悟。
“那马车上是……?
那人话音刚落,便见魏迟忽然骑马朝外奔去了,他刚刚听曹大石传来的消息,惊愕无比,立刻便赶了过来。
“鱼鱼!”
魏迟狂奔到马车旁,眉目紧锁,魏蔓蔓立刻就掀开了帘子:“三哥!”
“你们怎么来了!”
虞稚忽然从蔓蔓身后探头:“我要来的。”
魏迟显然觉得这是胡闹,马车已经停下了,魏蔓蔓走了下来,给他们两人腾地方。
魏迟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车,第一句话还没开口便被虞稚打断了:“我来看看二哥,我没什么事,你别大惊小怪。”
魏迟皱着眉:“这怎么是大惊小怪?”
她下个月就要生了,身子本就不便,如今到处都在打仗,魏迟感觉自己心口都有些郁堵了。
“反正我现在都来了,你带我进去看看。”
说来,魏家军扩张修建军营这么久,她到现在也没有来过。
魏迟无奈,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亲自驾车,军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
是三太太来了!
这消息瞬间不胫而走,所有士兵们都恨不得翘首以盼,他们还没见过三太太呢!
只知道三爷爱妻如命,冬日的操练本来就辛苦,起得早睡得晚,他们这些没家室的,每天不操练的时候都只想裹着被子睡大觉。即便是有媳妇的,也不会说天天回家,毕竟多睡一刻钟都是续命。
只有三爷,风雨无阻,每日都要回家,天不亮再摸黑赶过来。
佩服、着实是佩服。
虞怀和虞稷也在军中,听说虞稚来了,也吓了一跳,纷纷赶来。
“只只!”
虞稚刚要下车,便听见了父兄的声音,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下一瞬魏迟径直伸手将她抱下了马车,当着所有人的面。
众目睽睽,虞稚大概都已经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了。
不过当下,也不是扭捏这个的时候,她只是轻咳了一声,故作镇定,在父兄开口之前便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左右我现在已经来了,还是别说教我了,再说, 我也没什么要紧。”
虞怀和虞稷只好打住了想说的话,余光看了眼魏迟,他站在一边抿着唇,和个木头桩子似的。
虞稚也不理他,只是道:“带我去看看二哥吧,他现在如何了?”
魏远的情况有好转,但是人还是没醒,不过高热已经退了,柳氏在身边照顾着。
看见虞稚,柳氏也吓了一跳。
“三弟妹?!”
“二嫂,你受苦了。”
柳氏眼睛都有些肿,听见虞稚这话,又有些发红了。
“我没啥,照顾自己男人嘛……”
虞稚上前握了握他的手,“二哥一定会好的,李伯父的医术在天下都是有名的。”
柳氏点了点头,喃喃道:“这个我知道的……”
两妯娌互相宽慰了一番,虞稚又去看了看魏远。
魏远的一双眼睛发紫发黑,看着实在是有点吓人。
虞稚看了几眼,也有些不忍心看了。
而营帐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士兵,道:“报!安王殿下说今日请三爷还有几位大人前往衙署一聚!”
所有人一怔。
“王爷来县城了?”
“对,只是王爷现在有事走不开,只说今日请李大人、虞大人还有三爷务必前往。”
虞怀立刻道:“好,我知道了。”
虞稚看了眼魏迟,他没什么反应,她若有所思。
又过片刻,虞稚道是帐内有些闷,让魏迟陪她去转转。魏迟带着人走了出去,刚走出去,便道:“这帐内不是闷,是到处都是士兵的脚臭和汗臭,你定是受不了。”
虞稚:“……没有的事,我叫你出来,是有话和你说。”
魏迟:“什么话?”
“去那边转转吧,边走边说。”
他们一出来,帐外不少人都暗戳戳看了过来,魏迟抿了抿唇,朝他们投去了警告的眼神,周围的士兵立刻就收回了目光……
虞稚毫无所查,只是柔柔和他讲道理:“知道我今日为什么一定要来吗?”
“为什么?”
“今日娘在家不高兴了,说了一些对安王不敬的话。”
魏迟一愣。
“当然了,我完全能理解娘,说实话,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但是这并不是因为安王对你们有意见或者其他,而是身为君王,用人本来就是一门学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他针对你们或者对你们有意见,绝不可能将这些任务交给你们。”
魏迟懂了:“你今天是来给我上课了。”
“不是。”虞稚摇头。
她看着魏迟,认真道:“我是为我夫君排忧解难来了。”
魏迟又是一怔。
“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这些。”
虞稚笑道:“你懂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拿刚才来说,我一定要去看二哥,虽然你们是亲兄弟,但是如果我来了,二嫂心里会舒服一点,当然,我不来,二嫂也不会多心,但是心里的想法终究就是不一样了,即便是一家人,相处起来也是要在意这些的。”
魏迟抿唇,不说话了。
“所以,我来也是想告诉你,这次只是个意外,仅仅只是个意外,不要多想,也不要自怨自艾。”
魏迟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我没有怨怼什么,娘是妇道人家,担心我和二哥是正常的,我若是也这么想,那便说明我压根不适合走这条路。”
虞稚笑道:“我的夫君,我当然了解,是我自己想要来开解你的。”
魏迟望着人,忽然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拥住她:“你说我多想,我看是你才想的最多……我只是恨那个苗人,我一定会为二哥报仇。”
当然,魏迟心里清楚,昨晚他彻夜未眠,的确也对王爷的安排有一些些犹疑,但这犹疑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是猎户,太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
你不强大,就只能挨打。
自己没有成绩,凭何要被人看得起你?
魏迟下巴抵着虞稚的额头,鼻息全是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鱼鱼,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么多……我都懂。”
虞稚轻轻嗯了一声,道:“我也要谢谢你。”
她心中很清楚,魏迟不仅是为安王效命,更多也是为了虞家,也便是,为了她。
他们是夫妻,就是最亲密的关系,她不会让任何事伤了魏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