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航母舰队司令的莱尔,在帝京推杯换盏的时候。
远在白象西南部的原古里国近海,大明旧港水师正在和带嘤第一远征舰队对峙。
双方的庞大舰队隔着非常微妙的距离互相眺望,没人敢先轻举妄动。
只不过相比起十分紧张,导致整支舰队航速缓慢,生怕队形混乱,届时丢脸不说还可能导致骤然开战会瞬间落入下风的嘤人。
大明海军则显得从容许多,整支舰队耀武扬威的高速前进着,高高悬挂的海军旗被海风吹动得猎猎作响,在嘤人望远镜的观察中显得格外醒目。
同样的,大明海军的观察哨们也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嘤军舰队。
如果徐子宁在这里或许会感受到类似咕吧导弹危机那种氛围。明嘤之间的战火虽然才刚结束不久,却仿佛又要在这里因为某个“火星子”重燃。
当然,这也只是表象,其实明嘤双方都没有要开打的意思。
此时的带嘤海军可不是那个天下无敌的海上霸主,而只是在上一场战争中跟老冤家珐国一起被大明揍得找不着北的可怜虫。
那一战过后,珐国丢了脸,也丢掉了在这边仅剩的殖民地,自然不会愿意再派舰队大老远的过来凑热闹。
当年两国海军联合都打不赢,更别说此时独木难支的带嘤海军了。
所以舰队司令秉承着能不打就不打的理念,尽可能跟旧港水师保持着距离。
而大明则是单纯过来威慑的,虽然他们并不怕,但毕竟他们的指挥官和旗舰共工号都还没回到舰队中,在这种时候主动寻求开战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它们不是说演练吗?不演了?”
彭蠡号航母的指挥塔内,航母舰队副司令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带嘤舰队。
他的参谋正在后面的桌子上写写画画,手里拿着电报的通讯官来回传达着命令。
似乎这里一切都和他这个副司令全无关系。
虽然钱孝荃不在,但大明海军拥有完善的指挥继承制度,让身在舰队中的水师副总兵临时接过了指挥权。
莱尔的航母舰队也是如此,他的副司令廖直是正经大明人。
是正经的,可以公开的北司探员。
因为莱尔的出身原因,大明从来不曾真正信任过他,以至于让北司特地派了个探员过来充当他的副司令,实际上就是保证随时可以夺走他的舰队指挥权。
这种很可能会导致令出多门的操作,确实不合理,但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几千年的历史给了华夏太多太多的教训可以吸取,就比如各种二五仔行为,真的是不得不防啊!
只不过哪怕是北司的业务水平,也没法找到能兼顾探员素养和航母指挥的人才。
所以这位廖副司令其实什么都不会,于是就把实际指挥权交给大副了。
“天吴号来的电令。”
这边通讯官又递过来一份电报给大副。
大副打开看了看,便走过去递给廖直,并说道:“看来真不用打了。”
廖直放下望远镜,接过来看看,就递还给他。
上面说已经谈妥了,嘤人表示会取消演练,并且邀请大明海军入港友好访问。
说白的就嘤人先从心了,看来嘤帕尔的失败真把它们打疼了。
但这事儿还是挺离谱的,不久之前还剑拔弩张的准备要打起来,甚至再之前已经搁陆地上打过有几十万人参与的大战了,结果现在还能来个“友好访问”?
正所谓:帝京那些衣冠楚楚的老爷们只需要说说话而已,而身在前线的将士们要考虑的可就多咯~
不过带嘤既然敢邀请,大明这边自然也不会退缩,访问就访问咯。
而作为航母舰队副司令兼北司探员的廖直,完全有资格随团登岸访问。
“呼~这就是古里啊。”
随着访问团登岸后,廖直呼吸着本地的空气,心中有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怎么说呢?像是回到了很多年没回来的老家?
毕竟这里曾是大明外藩古里国的所在地,其被夷虏子攻灭至今已过了快两百年了。
两百年的沧海桑田,当地人恐怕早就忘记了古里国王室,忘记了大明的庇护。
但大明现在又回来了,还是带着一整支庞大舰队回来的,正如当年三宝公率领下西洋的宝船水师初次途经此地时那样。
虽然时隔多年,但大明又回来了。
“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站在码头上,当地嘤军的军乐团演奏着欢迎曲,外围的士兵组成人墙,阻拦着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百姓。
其中甚至有不少大明人,廖直就看到一个父亲抱着孩子,那孩子手里还举着一面小小的日月同辉旗,脸上洋溢着简单幸福的笑容。
而登岸的副总兵大人,在检阅完带嘤海军的仪仗队后,便走过去跟人墙后的百姓们亲切的握手交流。
“在这里过得都好吗?有没有被人欺负啊?”
“有什么苦楚就说出来,王师会为你们做主的!”
“无需担心,我大明水师已陈兵于近海,嘤人不敢胡来!”
......
瞧见他在前面不停握手微笑,还能腾出空拍胸脯保证,真就是专业的演技派。
然而廖直知道他说的全是废话,因为哪怕是之前嘤帕尔那边开战的时候,嘤人也不敢对身处自己境内的大明人动手。
毕竟这是帝京方面的逆鳞。
而众所周知:龙的逆鳞可碰不得,谁碰谁似!
上次搁瀛洲,几个大明商人的哭诉,就让瀛洲梦回大明登陆之日。
所以嘤人要是敢动,那就等着触发大明的被动吧!
嘤人自然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就算打起来了也没有责难大明人,甚至连六处监视可疑目标都不敢锁定太多个,生怕会引起“被监视者”的反感。
“嗯?这是?”
跟着副总兵大人一路握手过去,廖直感觉到有个握手的人在他手里留下了东西。
他没有去寻找这样做的那个人,面不改色的握住拳头,换了一只手继续表演。
一直到表演结束,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到船上休息,然后打开了到手的纸条。
上面写着接头暗号和任务代号,看来正是北司的同事。
不过为了绝对确定,他扭头回到了自己的舰长室,拿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药水用滴管滴在纸条上。
一个原本看不见的字,因为药水而显形了。
这是北司内部的底层识别暗号,每个地区的都不一样,几乎不可能被冒充。
确认这个字无误之后,廖直便烧掉纸条,扭头去跟嘤人港区的管理员沟通。
听说他要开放登舰参观,嘤人管理员不敢怠慢,赶紧去联络了带嘤海军那边,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示意拦路的嘤军士兵让开。
然后彭蠡号上下来的海军陆战队接管现场,列好队但留出一条登船的道路。
廖直亲自筛选想要登船之人,每一个都亲切握手微笑,还包签名。
在岸上的大明百姓全都踊跃参加,其中也有一些夷虏子,但廖直以保密规则为由谢绝了它们当中的成年男性,只允许青少年和妇孺参观。
最后筛选出一百多人,他在跟没被选上的人表达歉意后便回到了船上。
在甲板上,他对这些“游客”表示欢迎,还给每个人都送了小礼物。
之后回到自己舰长室,默默斟上两杯酒,一杯自己喝,一杯放在对面。
他没有等多久,很快便有个衣着朴素的大明人,在水兵的带领下来到了舰长室。
“呼~真是好一番折腾,得亏遇上你们,不然我还不知道咋办呢。”
领路的水兵离开后,来人才一扯衣领,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哟呵?波本啊,你还喜欢这个?”
他拿起酒杯打量了一下,然后就一饮而尽。
“舒坦~”
见他喝了酒,坐在对面的廖直又给他倒上,还加了块冰之后才问道:“目标全都已经带上船了吧?”
他又拿起杯子,这次没喝,握在手里感受着温度变化,点头道:“一个不落。”
这让廖直心情不错,又从底下柜子里拿出一瓶新酒,给他看得眼睛直了。
“陈酿啊!”
他伸手一把夺过来,抱在怀里不撒手。
廖直无奈笑笑:“本来就是给你的奖励。”
“不过回程你还得盯着,别让人病了伤了,可不好交代。”
他抱着那瓶酒,简直像是抱着媳妇,随口回道:“知道知道!再怎么说他们现在也算是咱们同僚的家眷,不可能怠慢的!”
这话说得很认真,毕竟军中铁律就是兄弟妻不可欺。
不过他说的“同僚家眷”其实都是夷虏子。
但都是在嘤帕尔战后,弃暗投明的嘤军军官的家眷。
而大明也说到做到,真的派北司的人去接他们的家眷出来。
这其中的苦难与艰辛,大概只有负责执行任务的北司探员知道。毕竟带嘤的六处再怎么说也不是吃干饭的,一路上给他们制造的生死危机都不止一次!
但北司的人,压根儿不知道“失败”俩字怎么写,愣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最终一个任务目标都没有遗落甚至折损,都完完整整的带到了这里。
就比如那位吉米·哈根伯格中校,作为嘤帕尔投降嘤军中的首功之臣,他的家人此时也已经登船,正窝在船员休息室,还能享受着舰上重伤员级别的特殊照顾。
什么冰淇淋、果汁、点心,全都不限量供应。
吃得比廖直这个舰长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