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大食境内未来会发生什么,至少对于前线来说,那依然是安全的后方。
不必抱着步枪、枕着头盔、听着枪炮声在深重的疲惫和恐惧中入眠。
当然,此时对新罗刹的战争烈度已经比最初开战时低了太多。
因为大明对于从南向北打穿新罗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大量的资源被倾斜到新·拂菻,许多新的部队在此整训。
李济兴发誓要用泰西人的桖,洗刷掉他在新罗刹屡屡碰壁的耻辱。
所以对于这边的准备,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在盯着,一刻也不敢放松。
作为元帅的孙子,一整条战线数十万大军的总司令,他毫无疑问是脚不沾地、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尤其是可恶的泰西人不讲卫生,搞出来什么奇怪的瘟疫,传播速度飞快。
几个月前爆发核心区还在珐嘓,据说是从佛郎机蔓延过去的,带嘤、徳嘓、噫呆利都接连中招。
现在?连对岸的拂菻王城里都已经出现大量病例了!
在对岸驻军的徳嘓佬,也不知道成天在那边烧什么,黑烟都没停过。
瘟疫?焚烧?
嘶~该不会是……
李济兴感觉自己猜到了答案。
所以他也知道必须要严肃对待。
毕竟征西军团要是爆发瘟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可不想开打前就莫名其妙的全军战斗力锐减,甚至产生大量非战斗减员。
所以现在的李济兴尤其紧张,虽然谈不上掉头发吧,但也经常几天不睡觉,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而在此基础上,他可没空去搭理某个跑到这边来镀金的拂菻小王爷。
“瘟疫吗?”
“真是熟悉的味道。”
莫里斯站在海边,看着就在对岸的故国王城,心中五味杂陈。
他乘坐军列,晃荡晃荡的跨越漫长旅途来到了这里。
却只能在对岸观望。
明明只有一步之遥。
但又仿佛遥不可及。
“也是糟糕的味道。”
维提乌斯站在他身侧,也在感慨。
他们感慨的是同一件事,是一千多年前那场重创了拂菻,并破灭了他们收复西帝国故土希望的大规模瘟疫。
那是查士丁尼的时代。
也是拂菻最有希望恢复双头鹰旗下全部疆土的时代。
但也是黑暗降临的时节。
那是各种意义上的黑暗,日光和月光曾数个月不恩泽大地,农作物无法得到充足的光照而纷纷枯萎凋零。
正如拂菻的希望那般……
之后就是夷虏入寇、劫掠。
毁灭性的大地震。
以及最为可怕的……
那反反复复来袭的瘟疫,让整个拂菻都蒙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作为核心的拂菻王城,都一度因为瘟疫损失了百分之四十的人口,多到甚至都直接放弃了统计数量,还需要在地下挖掘大坑来掩埋不断增加的逝者。
因为单独的坟墓不够用了……
那些情况最严重的地区,平均一天瘟疫就要夺走数千乃至上万条生命。
这比任何一场战争都可怕无数倍。
事实上,瘟疫本身对军队的打击就已经超过了战争。
被瘟疫肆虐过后的拂菻,剩下的常备军数量甚至不到巅峰期的三分之一。
既是因为产能锐减,养不起了。
也是因为损失的人口太多太多,甚至都已经征不到那么多兵了……
接连不断的重创,让当时已经夺回西帝国大半疆域的拂菻,不得不收缩防御抵抗来袭的夷虏。
夺回的疆域再度失去,甚至原有的疆域都难以保存下来。
拂菻,在它最辉煌的时刻,痛苦且绝望的陨落了下来。
之后甚至再也没有恢复原样。
那甚至不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是一连串沉重打击促成的总崩溃。
拂菻啊……拂菻,从那以后紫袍不再光鲜亮丽,它已然蒙尘,逐渐沉沦。
类比到种花家,大概就是:安史之乱后的大唐。
还活着,但也只是活着。它再也不会是那个光耀千古的盛唐了。
拂菻也一样,重塑整个啰马的美梦就此破碎后,它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错过的机会,彻底错过了。
何其可悲,何其相似。
对于那场被击碎的重塑之梦,哪怕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莫里斯和维提乌斯依然感到痛彻心扉。
“瘟疫这种东西。”
“是不分敌我的啊。”
莫里斯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对岸徳军在试图控制城中局面的行动。
作为泰西联军中兵力最多的,徳军似乎已经得到了最高指挥权。
不知道徳军的指挥官是谁,但他的反应可谓非常迅速且冷酷。
感染的和未感染的区域被隔开,封锁线上架着机枪、停着装甲车,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看不见面容,但不用猜都知道那绝对是最冰冷无情的样子。
还有一队队配合默契的徳军,在街道上进行着消杀工作。
他们喷洒着消毒水,甚至进入感染区内给有爆发感染的房子贴封条、挂锁。
甚至直接用火焰喷射器焚烧。
那些被感染的原·鄂图曼人,会被徳军毫不留情的处理掉,然后逼着其它鄂图曼人去运走,集中焚烧。
这也是为什么,近段时间对岸总是冒起黑烟的原因。
对于原·鄂图曼人来说,这样的绝望促使着它们甚至选择跳海游过去。
但明军也设立了封锁线,而且比徳军还要狠辣且残酷。
机枪直接对着海面扫射,还有开着小艇的巡逻队在靠己方一侧的海域巡逻,看到有试图游过来的就会射击。
虽然这段海域并不算宽,但没有一个人成功抵达对岸。
在徳、明两军不约而同的绞刹下。
某种程度上,拂菻王城这座莫里斯眼中的旧都,将得到一场净化洗礼。
莫里斯甚至有点高兴。
因为如果这样持续一段时间,等到他们过去的时候,也许就不必为思考要怎么对待鄂图曼人而感到苦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