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湾的夕阳把坎贝尔庄园染成琥珀色,11号跟着人流走向葡萄园时,皮鞋踩过碎葡萄皮,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浮动着发酵的果香,混着保镖身上的古龙水味,让人胃里发紧。凯伦穿着酒红色连衣裙,破冰斧化作的雕花酒刀藏在袖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晚上好,先生们女士们!”坎贝尔站在葡萄藤架下,玳瑁墨镜反着光,银质酒壶在指间转动,“欢迎来到血藤之夜。请允许我介绍今晚的主角——”他抬手示意,两名保镖推出一辆推车,上面摆着贴着“2018血藤”标签的红酒瓶,“这是用火山岩桶陈酿的珍品,每一滴都蕴含着霍克湾的灵魂。”
人群中响起赞叹声。11号注意到,玛德琳正坐在葡萄藤下弹吉他,夕阳把她的影子拉长,琴箱缝隙里露出蓝色病历单的一角。杜宾犬伯爵蹲在她脚边,铜铃随着呼吸轻响,颈圈上的字迹在暮色中格外清晰:“谁动我的葡萄,谁就成为肥料。”
“Kia ora(你好),坎贝尔先生。”11号用毛利语打招呼,“感谢您的邀请,能品尝到血藤红酒是我的荣幸。”
坎贝尔转头,墨镜后的目光似乎在打量他:“很少有外人会说毛利语,艾德里安先生。看来你对我们的文化很了解?”
“只是粗浅了解。”11号微笑,余光瞥见玛德琳的手指在吉他弦上停顿,“比如毛利人相信,每株葡萄藤都住着精灵,只有心怀敬畏的人才能酿出好酒。”
“说得对。”坎贝尔拍了拍伯爵的头,狗狗喉咙里发出低鸣,“所以我从不允许任何人冒犯我的葡萄藤——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他突然提高声音,“苏菲女士,您好像对我的酒有意见?”
凯伦正拿着酒杯皱眉,闻言抬头:“哦,只是觉得这酒……像波尔多的秋雨一样苦涩。”她故意让酒液顺着杯壁流下,在石板路上汇成紫色小水洼,“或许是我喝惯了甜酒?”
11号弯腰帮她擦拭鞋面,趁机观察酒液——接触空气的瞬间,水洼边缘泛起淡淡荧光,和北海道实验室的病毒样本如出一辙。玛德琳的吉他突然走音,发出刺耳的弦响,伯爵警觉地抬头,鼻子在空气中嗅动。
“看来苏菲女士更适合喝甜酒。”坎贝尔挥挥手,侍应生立刻递来一杯粉色饮品,“这是我们的‘葡萄精灵’,用初摘的麝香葡萄酿制,希望能合您的口味。”
“谢谢。”凯伦接过杯子,指尖在杯壁上敲出摩斯密码:Virus active(病毒活跃)。
11号转身走向玛德琳,伯爵立刻起身挡在面前,铜铃响声里带着威胁。“别怕,伯爵。”玛德琳放下吉他,声音沙哑,“他是客人。”她转头对11号说,“您想听点什么?《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还是……《泪之托卡塔》?”
“《泪之托卡塔》吧,那是我母亲喜欢的曲子。”11号注意到她琴箱上的划痕——正是吉他弦的音高EAdGbE,“听说您女儿也喜欢古典音乐?”
玛德琳的手指猛地按住琴弦,血珠从指缝渗出:“您怎么知道……”
“奥克兰医院儿科307床,白血病患者。”11号低声说,眼角余光扫过坎贝尔的方向,“坎贝尔用她的治疗记录威胁您,对吗?”
玛德琳脸色煞白,伸手去抱琴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11号迅速递上莉娅伪造的文件,“只要您配合,今晚就能安排手术。”
玛德琳的嘴唇颤抖:“你们是谁?”
“不重要。”11号看着伯爵慢慢凑近,从口袋里摸出牛肉干——里面藏着掺了镇定剂的围棋棋子,“重要的是,您想让女儿活下去,对吗?”
伯爵突然咬住牛肉干,囫囵吞下。11号轻轻抚摸它的头,狗狗发出满足的呜咽,铜铃轻响惊起墙角的萤火虫——它们翅膀的荧光与远处的红酒水洼呼应,在葡萄藤间画出一条淡绿色的线,直指酒窖方向。
“玛德琳!”坎贝尔的声音传来,“该为客人们演奏了,别让大家等太久。”
“就来。”玛德琳深吸一口气,指尖在琴弦上滑动,哀伤的旋律在葡萄园中流淌。11号注意到,她按弦的顺序正是E-A-d-G-b-E——和酒窖密码锁的提示一致。
“艾德里安先生,能否请您帮个忙?”坎贝尔突然走近,递来一个雕花银杯,“尝尝这个,这是我私藏的‘血藤特调’,全世界只有三个人喝过。”
杯中的液体比普通红酒更浓稠,表面浮着细小的紫色颗粒。11号想起戴安娜的警告:空气传播病毒株可通过黏膜感染。他微笑着摇头:“很荣幸,但我对单宁过敏,只能喝低醇酒。”
“太可惜了。”坎贝尔一饮而尽,嘴角沾着紫色液体,“不过也好,真正的美味本就不该分享——就像我的实验室,从不欢迎不速之客。”
他转身离开时,11号瞥见墨镜下滑落的缝隙——蛇形纹身从眼角延伸至耳后,和情报里的“毒蛇”坎贝尔完全吻合。凯伦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保镖里有一半是雇佣兵,袖口有南非钻石矿的标志。”
“看来坎贝尔的病毒生意做得很大。”11号摸了摸西装内袋的迷你破冰斧,“今晚必须找到实验室入口,不能让病毒扩散到迈阿密。”
“迈阿密?”凯伦挑眉,“戴安娜又给你塞新情报了?”
“登机前收到的。”11号看着玛德琳继续弹奏,琴箱盖随着动作微微开合,露出里面的治疗记录,“阮文雄在迈阿密的据点代号‘珊瑚蛇’,和他的鹦鹉一样恶心。”
这时,伯爵突然发出呜咽,摇摇晃晃地倒在葡萄藤下。玛德琳惊呼着蹲下,11号趁机将写有“通风系统密钥”的纸条塞进她琴箱:“今晚十点,酒窖第三排橡木桶后。”
“你对伯爵做了什么?”坎贝尔的声音里带着怒意。
“它好像吃错东西了。”11号蹲下检查狗狗的瞳孔,“可能是误食了镇定剂植物?霍克湾不是有种‘醉草’吗?”
“哼,算它倒霉。”坎贝尔踢了踢伯爵,“保镖!把这没用的畜生关进 kennel(狗窝)!”
“等等!”玛德琳突然开口,“我来照顾它吧,我知道怎么解镇定剂。”
坎贝尔盯着她看了几秒,嘴角扬起冷笑:“也好,省得你在这弹些丧曲坏了兴致。记住,别让它死了——否则你的女儿……”
“我明白。”玛德琳抱起伯爵,琴箱在她臂弯里晃动,治疗记录的一角露出“奥克兰医院”的字样。11号看着她走向酒窖方向,知道今晚的关键,就在那串吉他弦的音高里。
“艾德里安先生,来和我们聊聊葡萄酒吧!”宾客中有人招手,“听说你能从酒里喝出土壤的味道?”
“当然。”11号微笑着走向人群,凯伦趁机溜向厨房。葡萄藤在风中沙沙作响,远处的麦田与藤蔓交织成“丰收十字”,在暮色中像一个巨大的问号——不知道今晚之后,这个十字会变成救赎的标志,还是新的墓碑。
凯伦突然从厨房冲出,大喊:“着火了!厨房冒烟了!”宾客们惊慌失措,保镖们冲向厨房。11号趁机闪进阴影,朝酒窖方向走去。路过葡萄藤时,他摘下一颗紫葡萄,放在鼻尖轻嗅——果香中混着化学药剂的味道,和坎贝尔的“血藤”红酒如出一辙。
酒窖的橡木桶排列整齐,第三排中间的木桶上有新鲜的撬动痕迹。11号摸出迷你破冰斧,轻轻撬开木桶——果然,后面藏着刻着葡萄藤花纹的密码锁。他深吸一口气,输入EAdGbE,齿轮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咔嗒”一声,密道开启。潮湿的空气带着发酵的味道扑面而来,下行阶梯铺满碾碎的葡萄皮,踩上去发出“咯吱”声。11号摸出血清瓶,橄榄油标签在手机灯光下泛着微光——这是莉娅改良的版本,添加了掩盖气味的葡萄香精。
“11号,收到请回答。”凯伦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火警已经控制,坎贝尔正在清点人数,你还有十分钟。”
“明白。”11号轻声说,“通知莉娅,准备接收玛德琳的女儿,我们今晚带她脱离危险。”
“收到。”凯伦顿了顿,“小心杜宾犬,虽然伯爵被放倒了,但可能还有别的狗。”
“放心,我带着‘狗粮’呢。”11号摸了摸口袋里的牛肉干,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实验室的铁门就在眼前,门缝里透出冷白色的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盯着即将闯入的不速之客。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迷你破冰斧,推开门——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在葡萄藤下的黑暗中展开。而远处的品酒会依然热闹,宾客们举着高脚杯,不知道自己离死亡,只有一道密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