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陈俊生请徐艺璇在东江饭店吃了顿饭,送她回酒厂后,便独自返回毛家湾大队。
“县公安局对我家四个小姨的人身安全问题,果然上心。”
陈俊生自进村后,发现这路上可谓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仅有荷枪实弹的民兵在巡逻,还有身穿制服的公安干警在执勤。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阵仗会不会太大了点?感觉更像是上面有人下乡视察工作来了。”
陈俊生倒是没猜错,回到家一看,老旧的土坯房,此刻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靠近竹林的空地上停着四台车,最显眼的是台“小红旗”。
另外三台清一色的“沪城牌”轿车,挂的都是陇西省城“昌州”的官方牌照。
“俊生!”
陈俊生刚回来,乔书欣就注意到他了,快步走到跟前,挽着胳膊很亲昵地对他说:“你回来的正好,我爸来了,带你去见见。”
乔兴国同志此时正在朝阳公社书记黄葆、主任赵丰收等一众基层干部的陪同下,从老陈家的米缸开始,进厨房、看灶台。
见齐晓芸正忙着炒菜,他还蹲下来帮忙往灶里添柴。
乔书欣带着陈俊生进来:“穿中山装的那位就是我爸。”
乔兴国抬头看向陈俊生。
“愣着干嘛,喊人呀。”乔书欣抬起胳膊轻轻捅了捅陈俊生。
“爸。”陈俊生就像是乔书记的亲儿子似的:“我回来了。”
他可太懂中山装的含金量了。
改革开放以前,中山装就是国内的正装,人人都能穿,领导干部也一样。
78年之后,国内很多领导干部为表改革决心,集体换穿西服,只有少数威望高、资历老的高级干部,仍然保留着穿中山装的传统。
“你回来得刚刚好,家里马上要开饭了,锅里炖着红烧肉呢。”
乔兴国笑着回应,他说话一点官威和架子都没有,相当的和蔼可亲。
另外,对于陈俊生一见面就喊他“爸”这事,兴国同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初女儿为了他,连回城调令都撕了,乔兴国估摸着他俩的感情早就好到睡同一张床,只差领证结婚生小孩了。
乔书记一开口,随行的干部们就乐呵呵的笑,围观群众也跟着笑。
陈俊生目光环顾一圈,亲朋好友、乡里乡亲基本都在这了,唯独没看见瑶姨和夏姨。
乔书欣带陈俊生进厨房露了个脸,转头就把人拽出去,悄声在他耳边说道:“我爸这次下乡,不单单是来看我或者看你的,他还带着政治任务过来。”
“什么政治任务?”陈俊生问了句。
乔书欣说:“你瑶姨和夏姨家里出了点状况,在你回来之前,她俩已经搭车前往昌州机场了。”
“啊?”陈俊生心里咯噔一下。
乔书欣知道他舍不得瑶姨和夏姨离开,她自己其实也舍不得,想想也是叹息道:“她俩的家庭情况,远比我和晓芸复杂得多。我爸亲自下乡来接人,说明情况紧急,不回都不行。”
“那你呢?”
陈俊生深吸一口气,认真想了想,问:“你是不是也要回去?”
“我回去干嘛?”
乔书欣眼睛忽眨,瞅瞅陈俊生,说:“我家有四个哥哥,两个妹妹,我是最不受宠的那个。”
“家里没有皇位需要我继承,也没有重要岗位安排我接班…以后就指望你这臭小子给我养老了。”
乔书欣自嘲式地调侃,一副没人疼,没人爱,孤苦伶仃小白菜的可怜模样。
“照这么说来,瑶姨和夏姨是回家接班去了?”陈俊生敏锐地从欣姨的话语中抓住了重点。
乔书欣摇摇头,说:“应该不是接班那么简单,否则她俩不会收到消息就立刻动身。”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她们都是在斗争中成长起来的,这些年又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没什么事能难倒她们。”乔书欣说道。
“嗯。”陈俊生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乔兴国走了出来,指着房子微笑道:“俊生啊,这房子简陋了些。”
“是啊,三十年前的老房子了,我正打算在山下盖间新房。”
陈俊生感觉老爷子意有所指,干脆就坡下驴道:“昨天我们大队的张有财书记已经在队部附近给我批了块地,改天带人过去稍稍平整一下,就可以挑个好日子破土动工了。”
陈俊生话音刚落,毛家湾大队书记张有财赶紧就上前接话:“是的,是的,队里还给俊生同志安排了十个有经验的木匠师傅和泥瓦工,盖房子这事都不用他操心的。”
乔兴国看了张有财一眼,笑笑没说什么,身边的工作人员悄然伸手把人拉到一旁。
“陪我去河边走走。”
乔兴国迈步来到陈俊生跟前,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又转头对随行人员说道:“你们到队部去,不用跟着。”
……
“你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印象吗?”
来到清水河边,刚才一直背着双手走在前面的乔兴国转头打量陈俊生几眼,忽然问了句。
陈俊生摇摇头,说:“记不清了。”
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不在了,家里连照片都没一张。
乔兴国淡淡一笑,说:“你父亲,陈昌华同志,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好同志。”
陈俊生闻言,脸上露出讶异之色:“您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当年在大西北,我曾与你父亲共同奋斗了三年多。”
“所以说,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当真是讲不清楚。”
乔兴国想起往事,有些感慨:“若非工作调动来到陇西,我也是完全没想到,自家闺女宁愿放弃回城参加工作的机会,也要执意留在乡下照看的人,竟是故人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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