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林峰的指节因攥紧方向盘而泛白。
副驾驶座上的艾丽娅将离星检测仪抵在额角，淡紫色的光纹顺着她脖颈的硅基脉络流动，那是离星语里“追踪”的频率。
“信号干扰源在实验室地下二层。”她突然开口，检测仪表面泛起细碎的蓝光，“他们用了地球的电磁屏蔽，但硅基粒子的衰变轨迹骗不了我。”
林峰猛地打方向盘，越野车在积水的路面上甩出半道水痕。
实验室的红色警示灯已经在雨幕中闪烁，他踩下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小吴！”推开车门的瞬间，暴雨灌进领口，林峰扯着嗓子喊。
穿白大褂的助理正站在实验室门口，怀里抱着个摔裂的监控硬盘，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硬盘接口处。
“林博士！”小吴的镜片蒙着水雾，手指颤抖着指向走廊尽头的3号培养舱，“样本舱的生物锁被破解了，密码输入记录显示是您的权限卡——可卡明明在您办公室抽屉里！”
林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摸向西装内袋，金属质地的权限卡还在，贴着胸口的温度。
三天前他特意让陈涛给权限卡加了生物识别，除非有人能复制他的虹膜……
“艾丽娅！”他转身时，离星女孩已经蹲在样本舱门前。
她的指尖触碰到门锁的刹那，淡银色光纹如电流般窜入门缝，锁芯里传来细微的“咔嗒”声。
“是热融切割。”艾丽娅抬头，光纹转为警惕的灰蓝色，“切口边缘有硅基粒子残留——但不是我们的技术。”她掏出检测仪在锁孔周围扫过，屏幕上跳出一串林峰看不懂的离星符号，“有人用了改良版的地球激光刀，混合了离星科技里的分子震荡波。”
实验室的顶灯突然闪烁两下，暗了半秒又重新亮起。
林峰的后颈泛起凉意——这是他上周刚让人检修过的电路系统。
他快步走向培养舱，隔着防弹玻璃，原本排列整齐的基因样本管东倒西歪，淡绿色的培养液里漂浮着碎成渣的dNA片段，像被搅乱的星河。
“他们挑的是融合了硅基免疫基因的样本。”艾丽娅的声音低下去，“这些片段能帮地球人抵抗离星附近的辐射，是移民计划的关键。”她的光纹突然迸出几缕刺目的橙红，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蜂鸣，“还有残留的纳米机器人！”
林峰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培养舱的金属内壁上，几个针尖大小的银色颗粒正在蠕动。
他摸出实验手套的瞬间，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李将军的来电。
“林博士，陈涛刚截获了段加密通讯。”李将军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背景里能听到键盘敲击声，“关键词是‘基因’‘恐慌’，发信源定位在‘纯净地球’总部大楼。”
“果然是他们。”林峰的牙床咬得发酸。
三天前在社区科普时，他亲眼看见“纯净地球”的志愿者举着“基因编辑是灭种武器”的标语，带头人正是上周在辩论会上质问他的马记者。
当时那女人的眼神太亮，亮得不像单纯的质疑者。
“刘强已经带特警队包围大楼了。”李将军继续道，“但陈涛说通讯里提到‘备用计划’，你那边情况如何？”
“样本被毁，有硅基纳米机器人残留。”林峰扯下手套攥成一团，“艾丽娅正在分析机器人型号——”
“等等。”艾丽娅突然按住他的胳膊，检测仪屏幕上的符号开始疯狂滚动，“这些机器人的能源核心……是离星淘汰的民用级硅晶。”她的光纹转为深沉的靛蓝，那是离星人回忆时的颜色，“三年前离星科技援助时，我们向地球提供过一批这种硅晶，用于医疗设备。”
林峰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三个月前，“纯净地球”曾联合几家医院发起“抵制外星医疗设备”的游行，当时他们的口号是“拒绝硅基病毒入侵”。
现在看来，那些被“抵制”的设备，怕是被他们拆走了核心部件。
实验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强裹着滴水的雨衣冲进来，枪套上还挂着雨珠：“李将军让我来守现场！监控室的硬盘我们带走了，陈涛说能恢复被覆盖的部分——”他突然顿住，目光扫过破碎的样本管，“这帮孙子，连基因库都敢动？”
“他们要的不是破坏。”艾丽娅将检测仪递给林峰，屏幕上显示着纳米机器人的行动轨迹，“这些机器人在样本被毁后，还试图往培养液里释放某种蛋白质。”她调出离星数据库比对，光纹突然爆出刺目的亮白，“是朊病毒！虽然经过改造，但若扩散到外界……”
“会引发大规模恐慌。”林峰接完这句话，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纯净地球”的算盘——破坏样本是明线，释放改造病毒是暗线。
等病毒爆发，他们就可以站出来说“看，基因编辑果然带来了灾难”，彻底摧毁公众对合作的信任。
“陈涛！”林峰对着手机吼，“立刻黑进‘纯净地球’的服务器，找他们的病毒备份！刘强，封锁实验室所有出口，让特警队检查每一个离开的人——”
“已经在做了。”李将军的声音沉稳下来，“国际基因安全组织的专家半小时后到，我让他们带病毒检测设备。林博士，你和艾丽娅先处理现场残留的纳米机器人，别让漏网之鱼——”
“等等！”陈涛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插进来，背景里是键盘敲击的噼里啪啦声，“我定位到‘纯净地球’的备用服务器了！他们在传输一段视频……标题是《基因编辑实验室的深夜幽灵》。”
林峰的心沉到谷底。
视频里大概率是被篡改的监控录像，比如伪造他“深夜破坏样本”的画面，再配上病毒爆发的“预言”。
一旦传播出去，别说移民计划，连现有的合作都会分崩离析。
“我来处理。”艾丽娅突然伸手按住林峰的手背。
她的光纹重新变得柔和，带着安抚的淡粉，“离星的量子加密能覆盖他们的视频流，只要在发布前……”她的话被检测仪的蜂鸣打断，屏幕角落跳出个极小的红点，“还有一个纳米机器人，在通风管道里！”
林峰抬头看向天花板。
通风口的金属网被撬开一道缝，隐约能看到银色的反光。
他抄起墙角的长柄镊子，艾丽娅已经跃上实验台，指尖的光纹凝成细针状，精准地刺进通风口——
“叮”的一声轻响。
银色颗粒掉在实验台上，外壳裂开，露出里面米粒大小的硅晶。
艾丽娅用培养皿扣住它，光纹转为严肃的藏青：“这是最后一个。”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停止。
刘强看了眼手表：“特警队已经控制‘纯净地球’总部，马记者在顶楼会议室，电脑里有病毒样本和视频原片。”他扯下湿透的帽子，雨水顺着帽檐滴在地上，“不过她一直喊‘我们是在保护人类’，跟疯了似的。”
林峰盯着培养皿里的硅晶，突然想起前晚在实验室看到的那张被揉皱的纸——“纯净地球”的策划案上，用红笔写着“当技术被理解，恐慌需要被制造”。
现在他们制造了恐慌，但也暴露了破绽。
“艾丽娅，把纳米机器人的残骸送去离星科技中心。”林峰转身抓起实验记录本，笔尖在纸上划出深痕，“陈涛，恢复监控录像时重点找虹膜复制的线索——能破解我权限卡的，要么是内部人，要么……”他顿了顿，看向艾丽娅，“要么有更厉害的帮手。”
艾丽娅的光纹微微一颤。
她举起检测仪，屏幕上的红点虽然消失，但有个模糊的阴影在数据流里一闪而过，像某种未被识别的代码。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检测仪贴近胸口，那里的光纹正以离星古语的频率跳动：“危险未止。”
雨不知何时停了。
实验室的窗户透进一缕月光，照在破碎的样本管上。
林峰捡起一片玻璃碎片，培养液在月光下泛着幽绿的光——那是他和艾丽娅熬了三个月才培育出的融合基因。
“我们加快进度。”他转身看向艾丽娅，眼底的血丝里燃着狠劲，“明天就开始人体实验。”
艾丽娅的光纹瞬间转为坚定的金红。
她伸手覆上林峰的手背，硅基皮肤与人类手掌的温度在玻璃碎片上交汇：“我陪你。”
此时，陈涛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响：“李将军！监控恢复了！最后一段画面里……有个人穿着实验室白大褂，但脸被帽子遮住了！不过他转身时，袖口露出个纹身——是‘纯净地球’的标志！”
林峰的手指猛地收紧，玻璃碎片扎进掌心。
鲜血滴在实验台上，混着培养液的绿光，像一滴燃烧的星子。
（艾丽娅的检测仪里，那个模糊的阴影突然清晰了一瞬——是串离星语写成的坐标，指向离星人最初降落的那片梧桐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