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省委大院的肃穆。
赵瑞龙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林远,后者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林远突然开口:“瑞龙,帮我查一下,梁军现在在哪儿?”
赵瑞龙一愣,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换上了一抹凝重:
“大哥,你……你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直接去找他?”
他想起林远刚才在赵立春面前的强势,又想到梁家在汉东盘根错节的势力,不由得有些担忧。
梁群峰毕竟是省委副书记,梁家也不是什么善茬。
林远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极了刚才赵立春在办公桌上的动作。
只是,赵立春的敲击带着权衡与深沉,而林远的敲击,则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
“我只是想探探虚实。”林远淡淡开口,
“关于基站被毁的事情,虽然我猜是梁军捣的鬼,但终究只是推测。在赵立春那里,空口白牙可没什么分量。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或者说,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赵瑞龙听明白了。
大哥这是要敲山震虎,或者说,是想引蛇出洞。
他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林远决定的事情,他向来不会质疑。
而且,经过刚才在赵立春办公室的一幕,他对林远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那种直面省委书记,甚至隐隐带着几分“逼宫”意味的谈话,可不是一般商人敢做的。
“好,大哥,我马上去查!”赵瑞龙立刻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
他的办事效率很高,毕竟是赵立春的儿子,在汉东地面上,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不多时,赵瑞龙挂断电话,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大哥,查到了!梁军那小子今晚在‘汉东食府’请客吃饭,好像是给他手底下那帮搞拆迁的兄弟庆功。”
“汉东食府?”林远眉毛一挑,“倒是个热闹地方。行,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赵瑞龙闻言,心脏猛地一跳,脸上刚刚浮现的兴奋瞬间变成了担忧:
“大哥,就我们俩去?梁军那小子身边可少不了人。要不……我多叫些保镖过来?”
他可是知道林远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万一对方人多势众,起了冲突可就麻烦了。
林远瞥了他一眼,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怎么?怕了?放心,你大哥我一个打十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赵瑞龙苦笑一声,心想,大哥,你这自信是真足啊。
但他知道,林远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敢这么说,必然是有所依仗。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汉东食府门前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派繁华景象。
林远和赵瑞龙并肩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赵瑞龙提前打探过,梁军包下了三楼的宴会厅。
两人刚走到三楼楼梯口,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只见整个宴会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里面密密麻麻摆了足足十张大圆桌,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一百号人。
这些人大多膀大腰圆,剃着板寸,脖子上戴着粗金链子,手臂上纹龙画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烟味,以及各种粗俗的笑骂声。
赵瑞龙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凑到林远耳边,声音都有点发颤:
“大……大哥,这……这可不止十个啊。一个打一百个……行吗?”
他现在开始严重怀疑林远刚才那句话的真实性了。
这阵仗,就算派一个连的兵过来,也未必能轻易拿下吧?
林远斜睨了他一眼,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眼神中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带着一丝戏谑:“出息。”
他径直朝着宴会厅中央最热闹的那一桌走去。
此刻,梁军正被一群手下簇拥在中间,高举着酒杯,满面红光,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什么。
他穿着一件花哨的丝质衬衫,领口敞开,露出胸口浓密的黑毛,脖子上那条比小指还粗的金链子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晃得人眼晕。
“兄弟们,这次干得漂亮!”梁军一口灌下杯中酒,得意洋洋地吼道,
“他妈的,敢跟我们梁家作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那个什么远航集团,得罪了老子,老子就让他寸草不生!”
“军哥威武!”
“军哥牛逼!”
周围的小弟们立刻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和马屁声。
梁军被捧得飘飘然,正准备再吹嘘几句,忽然感觉身后有些异样。
他下意识地回头,一个熟悉又让他心悸的身影映入眼帘。
“梁军,别来无恙啊。”
一个清朗而略带戏谑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般在喧闹的宴会厅中炸响。
嘈杂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梁军看清来人,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得意和嚣张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
他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溅了一地。
他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双手差点就要做出抱头的防御动作,那模样,活像见了猫的老鼠。
林远看着他这副怂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梁军的心尖上。
“怎么?五年不见,还是这么不禁吓?”
林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看来五年前那顿打,是把你打出心理阴影了啊?”
五年前,梁军因为调戏钟小艾,被林远堵在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那一顿打,不仅让他住了半个月的院,更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听到林远的名字都会忍不住打哆嗦。
此刻,林远那张俊朗却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在他眼中无限放大,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昏暗的巷子,那个如同魔神一般碾压他的身影。
梁军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不可一世的军哥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熊样。
“军哥,这小子谁啊?”一个不明所以的黄毛小弟咋咋呼呼地问道。
另一个稍微有点眼力见的小弟,认出了林远身后的赵瑞龙,脸色微微一变,拉了拉黄毛的衣袖,示意他别乱说话。
梁军被林远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额头上冷汗涔涔。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兄弟”。
一百多号人!
自己这边可是一百多号人!
他林远再能打,难道还能打得过一百多号人不成?
一股莫名的底气突然从脚底升起,迅速冲散了心中的恐惧。
梁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努力挺直了腰杆。
他看着林远,眼神中的恐惧逐渐被怨毒和疯狂所取代。
“林……林远!”梁军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好,很好!五年前的帐,也是时候该好好算算了!”